书城古言冲喜娘子,相公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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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线索难寻

陈知府接过状纸,顿觉头大。

他无奈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师爷,那师爷,正摇晃着一把摺扇,眉头深锁,冲着陈知府摇了摇头。

郁三郎一看,心底便有数了。

看样子,这汾阳知府衙门,不是这知府权利最大,这师爷才是最难搞的。

不过,听闻这师爷也是姓陈,乃是这陈知府的堂兄弟。

陈知府出自汾阳大家,家中堂兄弟甚多,不过亲兄弟倒是只有一个,便是那明湖酒楼的东家陈文昊之父。

陈文昊的父亲并不喜欢科举,也不爱经商,每天抱着一本书便满足了,算是个书痴。

“这证据并不容易找。”陈知府迟疑了片刻,才说道。

“证据要是容易找的话,也就不需要衙门了,不是?”这算什么话,那一个案件不是细细斟酌,最后才定案,要都如此轻易判定案情,那不是每年都要出一大堆的冤假错案。

“说,说的也是,陈捕头。”见郁三郎是定要为堂下跪着的两个人讨公道,陈知府也不好再阻挡,他又抬眸看了陈师爷一眼,见陈师爷轻轻点了头,才将惊堂木一拍,唤出陈捕头来。

便是那天在客栈里面带着衙差搜寻线索的那人。

那人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

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青青白白的。

嘴角却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

“大人。”

“陈捕头,你立即带领衙差去搜查证据,给你三天时间,破了这个案子。”陈知府直接开口说道。

三天时间?

居然只给了三天时间?

要速战速决吗?郁三郎挑挑眉头,本该是令人为难的事情,可是那捕头确实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答应了。

这是有自信?

还是根本就无所谓?

“知府大人,我想看看尸体。”总觉得这事情不能够全部压在衙门上,郁三郎上前弯腰作揖,开口道。

“这,这不太好吧,这天气炎热,尸体都有些发臭了,要是熏到公子,夫人,那可就不太好了。”陈知府拒绝,倒不是其他原因,确实是因为这天越来越热了,这尸体已经开始有味道了。

“没事,我就看看。”郁三郎直接拒绝了陈知府的好意,吩咐下面的人将刘沁芳和许之礼安顿好,就拉着谢元跟在陈文繁身后,去了义庄。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再来一次,谢元脸色正常,丝毫不见惧意,而郁三郎也是坦坦荡荡,这倒是让陈文繁高看了一看。

“郁公子,不怕有鬼?”

“鬼神之说,仅在心间,你认为有鬼,便有鬼,你认为无鬼,不惧鬼魂,哪怕真的有鬼,也不敢来寻你。”

郁三郎轻笑说道,虽说他自己便是重生一次,但是他却依旧不认为世界上真有那飘忽不定的鬼怪。

若是有的话,那些害人者,又如何安然活到老死。

早就被吓死了。

“郁公子倒是君子。”陈文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令人倾佩。”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有这样的心胸,这天底下,多的是小人,而不是君子。

“我可不是君子,我心眼儿特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才不会以德报怨呢。

只不过,上辈子,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这一辈子,他抱媳妇就够了。

许之阳的死因,仵作判定是吊死。

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也确实是吊在悬梁上。

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短短两天时间,这尸体已经开始有腐烂的痕迹。

但好在,义庄这里,就如同老人常说,阴气太重,比外面来得阴冷些,这腐烂的痕迹才不算太过严重。

郁三郎掏出手绢,让谢元捂住鼻子,谢元却摇摇头,让郁三郎捂住。

她的身体一向健康,且她就站在一旁观看而已,不像她相公还要亲自动手。

“如何?”

“这是被人杀死的。”并不是自己上吊自杀的。

“何以见得?”

“真的自缢者,不论他是用绳子还是用腰带上吊,这被勒住的地方,会呈现深紫色,而且,眼合,唇开,手握,你看他这绳子的痕迹,是在喉咙下方,那么应该会吐舌,有的时候,臀后会有粪便溢出。”说话的时候,郁三郎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的下方,不过他可没有打算去看。“而被勒死的人,口眼开,手散,因为喉咙下方血脉不顺,所以这勒痕会比自缢者来得浅淡,就像这人这般。”

郁三郎用手绢托起死者的手掌,露出他略显黑色的指甲,“你看,这指甲里面明显还有东西存在,估计是经过了一番挣扎。”

挣扎眼中,手指才会有淤血。

“所以,此人不是自缢,乃是他杀,这是一起谋杀案。”

陈文繁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小子,你今年多大啊,还不错嘛。”

额,听着这人这样的口吻,怎么就觉得那么不乐意,郁三郎沉下脸,“陈捕头,我们现在是在查案,你能不能正经点。”

“正经点有什么用,我这辈子就只能在这里混日子了,没法出头,可惜也没有办法办理真正的案子。”陈文繁略显失落地说道。

他也是陈家的人,可是他是个庶子,他姨娘是陈知府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当年,这陈夫人嫁给陈知府,多年还生不下孩子,也不是说没有怀孕,而是怀上了,却一直小产。

后来陈夫人将他娘给了陈知府开脸。

他娘也争气,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生下了他。

可惜,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血崩而亡,夫人便将他抱在身边养着,不过并未记在她的名下。

陈文繁度过了他人生之中最为幸福的十年,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子,所有的人都宠着疼着。

可是在他十岁那年,夫人怀上了,还幸运地生下了一个儿子,他的立场瞬间就变得尴尬起来了。

一个已经十岁的庶长子,和一个刚刚生下的嫡子,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其实陈文繁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夫人的孩子,夫人待他好,他也心疼夫人,还想着,未来,奉养她,好好孝顺他,可是这突然起来的嫡子让他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就算他不想和他的这个嫡子弟弟争,可是却没有人会相信。

最让陈文繁心寒的便是夫人她也不相信,她开始打压他。

甚至不肯让他下场考试。

就害怕他万一中了,会让其他人的心更偏向他。

夫人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他父亲面前挑拨,说他顽劣。

他父亲何尝不知,只是整个府邸没有一个人在乎他而已。只是当时的他并不认命,还在挣扎,等到他的书桌上开始出现毒物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他不能争气。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希望他争气。

陈文繁低低叹了口气。

其实当个捕头也挺好的,他挺喜欢这个位置的,可惜他父亲实在是太无能了,让他这个捕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陈文繁的事情,在汾阳并不是秘密,所以郁三郎也听闻过,不过,在大家族里面,这是常见的事情,因此,郁三郎倒并没有放在心上过,只不过今天见面,他才恍然发现,他似乎是见过这个陈文繁的,不是那一次在客栈里面,而是在前世。

前世他当刑部尚书的时候,在公堂上见过他。

当时他比现在还要来得苍白憔悴。

整个人身上没有一丝生机,就和他一样,因此他才记住了他。

那是一起灭门案,陈文繁杀了他至亲的弟弟,又杀了他的后母和父亲,杀死他们以后,却没有逃跑,反而一把火烧光了陈家,随后才慢慢地走到了衙门口,自首。

许是同病相怜,郁三郎突然觉得不该让他这么继续下去,不然到最后,他估计还会走上弑父杀母的道路。

他看着还站在身旁,对尸体有些好奇的谢元,眼底多了温度,“你若是不愿意在你父亲手下做事,那么要不要为我做事。”

“我将来也许不会走上从政的道路,应该只会待在乡下当个富家翁吧,你若愿意,可以来帮我打理一些产业,或者我也可以把你推荐给我爹。”

“你说真的?”

陈文繁脸上的刻意显露出来的痞气顿时消失,他一本正色地看着郁三郎,郁家他曾经听他嫡母说过的,对于这个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却备受宠爱的郁连暄,他也听到她提了几次,他爹是大理寺卿,正三品官,还是个京官,他娘是兆宁郡主,备受皇帝宠爱。

若是能够跟在他身边……不用说他未来能够出人头地,只说能够脱离现在这么尴尬的位置,他就心满意足了。

陈文繁的脑子转了几圈,虽然理智一直在告诉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不该相信他的,可是看到郁三郎那张清冷的脸,心头便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我去。”被骗也就被骗吧,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好骗的。

“不怕我卖了你啊。”

“卖掉也好,我这么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卖。”陈文繁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正常的笑容,“等这个案子完结,我就去和我爹说,我爹知道我跟着你做事,估计会答应得很快,至于嫡母,她不会反对的。”他会签下协议,让他们将他给分出去,不要他们家的任何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