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名贵的木材,做家具都舍不得,连边角料还要收集起来做他用,檀云门还真是财大气粗,一个担架竟然用的都是血梨木。
“敬殊、敬德,你们俩把八斗扶上去,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吧?”
沈苏进入状态很快,反倒是张树,见到沈苏出声安排,自己就退到了一边,只是静静看着,并不再说话,但是敬殊和敬德两个人却不同,眼睛的余光一直瞄着张树,好像一眨眼,张树就会蒸发不见,真是奇怪!
我被敬殊和敬德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抬到了担架上,沈苏在担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棉缛,躺上去十分的松软,不过这可是够两个小道士受的了,棉缛看似轻飘飘的,但是原本担架上的衬布是微微凹陷的,就是
为了抬的时候重心能够稳定,既能稳定伤者的病情又能方便抬担架的人用力。
现在的情况是,我倒好说,原本就没什么事,棉缛多了反而舒坦,但敬殊敬德两个小道士可就没那么舒坦了,沈苏是法医,对于这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是故意的。
我皱皱眉,沈苏一向冷静成熟,搞恶作剧应该是沈米尔做的事才对,难道是沈苏和这两个小道士之间有什么矛盾,可是看着又不像。
“好了,你们两个小心点,他大病初愈,禁不起颠簸。”
两个小道士点了点头,没有多话,一前一后的将担架从地上抬了起来,虽然两个小道士都很年轻力壮,可是在担架抬起来的一瞬间,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两个人的手臂同时一抖。
“小心小心!”
沈苏拔高声音喊了一句,我现在能够肯定沈苏就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肯定会配合的。
“敬殊敬德,你们记住一定要将八斗先安置在外间的竹塌上,等我过去之后再抬到床上去,知道了吗?”
“是!”
沈苏吩咐的时候,两个小道士都是沉默的去做,没有应过声,但是张树一开口,两个小道士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尾巴都竖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开口应声。
我躺在担架上,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张树的侧脸,和之前六年每日见到的并无不同,但却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难道仅仅是因为心境变了的缘故吗?
外面阳光晴好,虽然是深冬,但是空气中却带着一股甜香味,阳光如同织布机上往来穿梭的五彩丝线,细密柔滑的洒落下来,落在眼睛里,像是雪花一样融化,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昏迷了二十天,这冬日的阳光就好像是唤醒灵魂的丹药,整个人如同从暗无天日的地狱走出来的一般。
两个小道士抬着担架,虽然吃力,但是却很平稳,我躺在上面,晃晃悠悠的出了小院,抬头看着西北湛蓝如洗的天空,心里的阴霾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外面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敬殊敬德抬着我,好像是走在山路上,曲曲弯弯,四周都是苍翠的柏树,明显都是自然生长,没有人为修剪和管理的痕迹。
我们三个人都很沉默,我的视线都落在四周的景色上,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我都喜欢先将周围的环境弄清楚,这可能跟我这几年打打杀杀的生活经历有关,战场上没有永远的胜利,打不过就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所以,熟悉环境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就这样,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两个人抬着我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这扇大门比起之前我住的那个院子的大门要大的多气派的多,气派的不像是个道观,倒像是座宫殿。
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山炮,名胜古迹也去了不少,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唐晋时期的遗迹,还是明清时期的建筑,跟眼前的这个院落都没有办法相比。
我这么说半分夸张也没有,甚至于用我匮乏的语言都不足以描绘出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光是这扇大门,上面锤钉的门钉每个就有拳头大小,而且门钉非金非银,而是玉,用汉白玉做门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倒不是汉白玉有多金贵,只是因为玉质不比金银铜等金属,脆弱易碎,莫说是钉在门里,就是铺在地上也要十二万分的小心。
两扇大门都是黑漆的,相比起朱漆的大门,更多了几分肃穆,跟汉白玉的门钉在一起,视觉差距很大。
一对青铜俯首门环,门环的下面雕刻着一对金睛虎兽,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对金睛虎兽就是嫘鼋,不过,不知道是做工问题还是什么原因,这对嫘鼋看起来有些四不像,如果不是因为我对嫘鼋的了解已经深入骨髓,还真是很难分辨出来。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嫘鼋出现呢?
只是没等我再仔细观察,大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担架摇晃着进了大门,里面的陈设又是别有洞天。
门口是一个石鼎,三脚石鼎,鼎身巨大,上面雕刻着各种繁缛复杂的花纹,杂乱无章,根本就难以分辨出雕刻的都是什么,石鼎的边缘弧度很大,下沿是倾斜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月牙形的壶口,而且鼎中间还插着一根青铜的箸棍,箸棍的上面是尖的,豁出的一个小孔里,吊着一个月牙形状的铜环。
两侧都是青砖墙,不过砖墙很高,比监狱的围墙还要高出一些,而且围墙的上面还隐约的能够见到银光闪闪,自从在铜棺里最后一次开天眼之后,我能看见的东西好像又有了很大的不同,就像现在,我分明能够看到青砖的围墙上面,隐藏着的是一道道白色的丝网,而且我能肯定,这丝网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院子的正中间独立着一间屋子,正常的建筑,屋子两侧都应该是紧靠着山墙,按照传统的说法,这叫靠山,可是这屋子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前后左右都没有依靠,距离两侧的墙壁足足有一米多的距离,旁边巨大的缝隙黑漆漆的,在明媚的日光下格格不入,没有半点温度。
除此之外,屋子的外观和其他的建筑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只是廊檐上密密的垂落着一些铜铃,这种铜铃叫做豆铃,很多寺庙道观里都有,不足为奇,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就是这些豆铃的颜色,清一色的墨绿,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冷芒。
此时刚好有风吹来,豆铃随风晃动,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好像哭泣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