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我顿了顿,心里的感受极为复杂,凭我的小学文化,真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总结概括。
“那几颗石子不是你扔过来的?尸灵不是在你的手里?”
“八斗,我......”。
他应该也和我一样,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想到当年我们初见时,他淡然若仙的洒脱风姿,想到这些年我们携手并肩、患难与共的情谊,如果非要做比,可能只有何静的离开能与此时的心情相较。
“张树,什么都不必说了,昔日的情意我们一笔勾销,今日我放你走,来日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完这句话,我便感觉到周身上下一阵火烧火燎,没等这阵灼烧的感觉消退,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意又翻涌上来,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几次,胃里也跟着翻山倒海起来,脑袋一阵阵的眩晕,我突然意识到,我这是打摆子了。
“八斗,你怎么样?”
才开发出新功能的右眼在打摆子的面前没有任何的豁免权,双眼里的景物都是重影,东摇西荡,摇摆不定,张树的鸭舌帽被掀起来,露出了那张怎么看怎么正直的脸。
“张树,你走......”。
我拼尽全力的想要把被张树抓着的手抽回来,有句话说的好,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当初的情意有多浓厚现在对他的抗拒就有多强烈。
“八斗,你这是打摆子?”
完全没有理会我的话,张树抓着我的手腕子,另一条胳膊搂着我的脖子,虽然视线模糊的厉害,我却依旧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眼神里的关切和焦急,可是,覆水难收,现在就是他把命给我,也再换不回当初的兄弟情义。
“不行,我背你出去!”
说完,我就感觉到身子一轻,张树果然把我背了起来,但是因为胸口的位置还有七巧的三分之一截身子,张树背我,难免踉踉跄跄,更何况,他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不轻。
“放我下来。”
打摆子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隔壁王婶家的二愣子就是因为打摆子这件事没的,而且整个过程,沟里的乡亲们都是亲眼目睹的,但是当时医疗条件很差,十里八村的又没有明白人,等到二愣子嘴唇无情、口吐白沫,才手忙脚乱的用马车驮了往镇上的医院送,结果送到医院的时候,二愣子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在王婶跪在地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打滚下,大夫象征性的做了抢救,不过明眼人都知道,那抢救不过是做做样子。
二愣子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没娶媳妇没单立门户,按照农村的规矩是不能进祖坟的,二婶子早年丧夫,一个人带着二愣子和他妹妹生活,眼瞅着二愣子就要独挑大梁、支撑起门户了,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二婶子和夫家的叔伯们撕破了脸,最终只是给二愣子在夫家祖坟地的外围争取来一小块空地。
因为这件事,二愣子的死在十里八乡出了名,打摆子这三个原本和乡亲们毫无关系的陌生字眼,一时间成了流行词,周围但凡出现有和二愣子症状相似的人,家属都会立刻紧张起来,镇医院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忙的不可开交,感冒的、发烧的都进到医院挂急诊。
那个时候我十二三岁,已经是能够明白人情世故的年纪了,不过到底年纪小,生怕二愣子身上的病会传染到我,连葬礼都没敢着边,但是私下里却把跟打摆子相关的事摸了个门儿清,也正因为如此,身上的症状一出现,我就立刻察觉了出来。
饶是如此,我也不想因此再欠张树的情,不管他是不是孤狼,至少他和孤狼之间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我能感觉出来,六年前他的接近就应该是事先安排好的,这种被手足亲情所蒙蔽的感觉真******是比剜心剖肝还痛苦十倍百倍。
“不行,有什么事咱们出去以后再说!”
张树的个性从来都是冷清的,但是对我却一直都很照顾,但是,现在,我还有什么是能够相信的呢?
“我说放我下来,你我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你做再多......”。
“放心,这事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你欠我的人情!”
要说这个世界上,生了我的是娘,养了我的是爹,陪着我一起长大的是驹子和大炮,但是真正了解我的却是张树,有些时候不需要我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心领神会,也正因为如此,在发现鸭舌帽是他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痛不欲生。
我知道张树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事情,撞了南墙也决不会回头,是个扒了南墙继续前进的主儿,所以,我多说无益,就像他刚才说的一样,我不会承他这份情的。
铜棺虽然不是很高,若是平时,不管是张树还是我,都能轻飘飘的腾身上去,可是现在,张树有伤在身,又背着我,想要上去可就难了,更何况,铜棺内部不比外面,没有任何能够攀援的地方,我之前能够顺利的上去,是因为手腕上和脚腕上的勾魂锁倒挂在外面的霜片上,所以我才能借着力道爬上去。
身上的冷热交替越来越严重,我感觉到身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嘴唇一阵阵的发麻,手脚都像是坠了铅块,沉重的抬不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原本就不清晰的视野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八斗,八斗,不能睡,一定要挺住,不能睡......”。
张树背着我,一直想要往上爬,但是摇摇晃晃的半晌还没有移动半分,我迷迷糊糊的猜测,恐怕他身上的力气也已经被耗尽了,真是,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要普度众生,哼!
“刘八斗,你听我说,你要是睡过去,你身体里的化灵就会趁机占领你的身体,想要再醒过来几乎不可能了,刘八斗,你听到没有啊?”
我感觉到张树的声音就在耳边,身子也被来回的摇晃,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七巧在慢慢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