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大炮渐渐响起的鼾声,一高一低,我胡思乱想了半晌之后,意识终于也慢慢的模糊起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异常的沉,恍恍惚惚好像又回到了儿时,我和驹子、大炮三个人在葫芦河里脱光了衣服洗澡,夏季的河水冰爽舒适,我们常常泡的身上发皱起皮才肯从河里爬出来。
回家后,爹捡起柴火棍儿就往我的屁股上招呼,葫芦河的河水变幻莫测,不大的一片水域,经常有人会溺死其中,爹之所以生气,其实是害怕,害怕我这个刘家十代单传的独苗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耳边响起一阵阵奇怪的窸窣声,费力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眼前是两道黑影,在我的视线里来回的游动。
是谁?
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微微一动便疼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神经已经被之前墓室里的经历搞的紧张敏感,但凡没有看清楚的东西第一反应就将其视为危险。
“斗儿哥,你醒啦?”
两道黑影从视线的暗区快速的出现在了身前,轮廓被放大,正是驹子和大炮,所有的记忆立刻被回笼,此时我不是在家里的热炕上,而是在漆黑的溶洞里。
“唔......水......”。
嗓子像是一片干旱龟裂的土地,不等发出声音,就已经嚣张的向我展示它的厉害,整个喉咙像是被点了一把大火,牵动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驹子,快把水拿过来。”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唇边一抹清凉,然后这股清凉像是颗玻璃球,顺滑的从嘴唇滑进口里,喉咙里,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被暂时的扑灭,意识也开始真正的恢复过来。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驹子抢先一步扶着我的肩膀,让我倚靠在之前大炮靠过的那个钟乳石,眼睛又开始刺痛,从张树教导我启用天眼之后,一双眸子就总是莫名其妙的刺痛、发热。
“我......睡了......多久?”
费力的张开嘴,勉勉强强的问出了几个字,这溶洞终年埋于地下,不见阳光,睡之前眼前就是黑漆漆一片,此时醒来依旧如此。
“有两个小时了吧!”
大炮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担忧。
两个小时?已经这么久了?
我们之前不知跑了多远,这溶洞七扭八拐,没有任何的标的物,我们只是向着光源跑,却不知道是不是在一个地方兜圈子。
但是,过去了这么久,四周还是如此的安静,是不是意味着危险已经解除了。
“你们俩......怎么样了?”
许是之前的水起了作用,现在再说话便顺畅了许多。
“我们俩没事,倒是斗儿哥你,一直说胡话,把我们哥俩吓的不轻,刚才若不是瞧见了一大群小蛤蟆过去,我和大炮就准备抬着你走了。”
驹子毕竟没有受伤,休息了一下之后,精神状态比和我大炮要好的多,我的心多少也跟着轻松了几分。
“小蛤蟆?”
“是啊,斗儿哥,你是没瞧见,那群小蛤蟆少说也有千八百只,咱们小时候在葫芦河找到的那个蛤蟆洞根本就不算啥,而且这些小蛤蟆还会站排,比小学生站的还整齐呢。”
“站排?”
大炮从小就对这些个虫鱼鸟兽感兴趣,掏蚂蚁洞、耗子洞、蛇窝,这样的事情几乎是每日必须的娱乐项目,当年葫芦河的那个蛤蟆洞就是大炮发现后,硬拉着我和驹子去参观的。
只是,此时这个季节,蛤蟆不应该已经开始冬眠了吗?即便这溶洞的温度比外面暖和一些,对于蛤蟆青蛙这一类需要冬眠两栖动物来说,至少要等到明年的三月份才会从冬眠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是我一直笃信的话。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东西刺激了这些蛤蟆,改变了它们的活动规律,是什么呢?
“蛤蟆是从什么方向来的?”
我突然觉得不妙,惊声问道。
“就是从咱们刚才走过的那条路过来的,一只只的蹦跶的那叫一个快,看着可比葫芦河里的那群小蛤蟆欢实多了......”。
我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我们从是墓室方向走过来的,之前我们在路上可是没有瞧见半只蛤蟆的踪影,何以我睡了两个小时后,就会出现这样一群数量庞大的蛤蟆呢?
答案呼之欲出,那绿色的液体还在继续扩张,恐怕是扩张到了这些蛤蟆们的老巢,急速升高的温度让它们提前苏醒,又或者,动物天生的本能让它们意识到危险的降临,所以才成群结队的逃生。
“过去多久了?”
大炮原本兴致冲冲的想要再跟我说说那些蛤蟆们排队经过的壮观场面,但是看到我严肃的眼神和声音,虽不知原因也还是收敛了情绪。
“有二十分钟了吧!”
二十分钟,也就是说,那绿色液体已经蔓延出了墓室,此时恐怕已经蔓延进溶洞了,难怪我一觉醒来那刺骨的寒意竟然消失无踪了。
按照那绿液腐蚀的速度,恐怕离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了,这溶洞里四处是钟乳石,很多地方的洞顶还需要石笋的支撑,若是绿液蔓延过来,那些石笋的底部必将先被腐蚀,那这个溶洞离坍塌也就不远了。
我环顾四周,眼前看到的景致没有太大的区别,我越来越怀疑,我们三人之前根本就没有走出多远,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否则三个老爷们儿的步子难道还及不上一群小蛤蟆吗?
问题是,即便明知道是在原地绕圈子,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呢,罗盘被扔在了那口红漆巨棺上,随身的背包也为了减轻负重而丢在了溶洞里,里面的指南针根本就指用不上。
暗无天日的溶洞中,不见太阳,星星和月亮,连起码的参照物都找不到,难道我们三个人好不容易从墓室中逃脱出来,竟会栽在这溶洞里吗?
“那些小蛤蟆朝什么方向前进的?”
驹子似乎领会了我的意思,用手指了指西南角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