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云不是我下的手。”
“不是你亲自动手杀的还是这件事和你根本就没有关系?”
张仁寿说话总是云山雾罩,我要是不把话问的透亮,他的回答绝对还是模棱两可。
“八斗,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张仁寿没有回答,而是给了我一块更大的馅饼,耳边,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想来他应该是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儿,没有所谓的抹不开面子,他既然让我问,我没有道理藏着掖着。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
我这话说的可能不大客气,但是,不管他是好心还是歹意,谁也不愿意自己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能将我的一举一动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若不是每日里盯着,根本就做不到。
“呵,这可就早了,二十年前吧!”
“咳咳......张叔叔,你开什么玩笑,八斗今年才二十岁出头,你不会是从一出生就盯上他了吧?”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撒谎,二十年前你遭遇了车祸,三师叔是亲眼看着你离世,又亲眼看着你装殓入棺的,即便你机缘之下死而复生,但是绝对不可能有精力和时间关注我。”
我曾经跟师父详细问过张仁寿离世时的细节,按照时间推算,他出车祸的那一年我正好出生,并且时间就在前后脚,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死,光是看他那一身的伤就能想象得出,至少半年之内,他都够呛能够下床。
我不相信,一个人连命都要没了,还有闲心关注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而且,我自小生长在拉马沟,既非有过人的智慧更没有显赫的家事,他关注我没有任何能够说得通的理由。
“张叔叔出过车祸?”
沈苏的声音不由得拔高,说到底,沈苏对张仁寿的感情与我对张仁寿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沈苏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失踪了,但是她却还能够记得张仁寿的名字,由此可见,张仁寿留给她的印象定然是极深的。
“嗯,就在二十年前的冬天,大寒的那天。”
时间与师父告诉我的倒是一致,我是腊月二十九生的,腊月二十二就是大寒。
“张叔叔,那个时候,咱们国家汽车可是少见的很啊,你怎么会被车撞的呢?”
“是生产队拉粪的骡子受了惊。”
这事也是师父告诉我的,张仁寿虽然和灵屠观的灵屠大师之间有些渊源,却并不经常留在昆仑山,而是在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做生产队副队长,那天,就是因为到地里协调两户人家关于苗亩工分的问题才被骡子拉的车从身上碾了过去才丢的‘命’。
“八斗说的没错,我被骡子车碾压之后就昏了过去,直到三天后才从棺材里爬出来。”
“从棺材里爬出来?张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既然没死,怎么会被人放进棺材里啊,这些人简直是草菅人命。”
沈苏的语气很是急促,很为张仁寿打抱不平。
“这事不能怪别人,我当时的确是没了呼吸,我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里面很闷,呼吸都很困难,但是,却有水从上面不断的往下滴,我往四周一摸,就知道,我所在的地方,是棺材。”
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微微一动,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可能,爹就曾经遇到过。
有一次,爹被人请了到隔壁村给一户人家打棺钉,结果,棺钉打完了,还没等往土里埋呢,棺材里就发出嘤嘤的哭声,紧跟着还有手指甲挠在棺材板上的声音,起先众人都以为是闹鬼,吓的把棺材扔在地上就跑了。
当时还是爹乍着胆子跟棺材里的人喊话,才知道,是棺材里的小媳妇儿根本就没死,不过是喉咙里卡了块骨头,一时间没上来气儿,结果抬棺材的时候一晃悠,嗓子里的骨头掉了出去,小媳妇儿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装进棺材里吓了个半死。
所以,张仁寿的话我信,事实毕竟摆在眼前,师父和三师叔不会跟我撒谎,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有必要不是吗?
“天啊,张叔叔,您的命可真大!”
“呵呵,我费劲巴力的爬出来,双手都已经扭曲变形,眼睛也看不清东西,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好在我是被葬在了荒地里,坟包上的土又盖的少,否则,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我也出不来。”
张仁寿的声音是略微沙哑的,说起这些事,自带一种让人不由得不信的效果。
“张叔叔,那你......的......”。
“我的脸是吧?”
我能猜到沈苏的表情,也能猜到张仁寿的神态。
“我的脸几乎被那骡车的车桓撞碎,最后找了个兽医帮着缝的,要不是这个兽医,我就是爬出棺材也是活不下去的。”
我双眼漆黑,但听到张仁寿的话,还是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往张仁寿的方向看过去,我一直以为他脸上的伤是自己动手缝合的,没想到竟是出自兽医之手,只能说,那个兽医的手艺不咋地。
“你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怎么还有闲心关注我,我可不认为我是什么文曲星下凡或者是有什么离奇的身世。”
“我醒过来的第二天,就听那个兽医说了一件事,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在半年后就去了拉马沟。”
真是能吊人胃口。
“那兽医说了什么啊?张叔叔,你快说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不用我催,沈苏先是忍不住了。
“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说,我只能说,半年后,我在拉马沟见到了刚刚半岁的八斗,也是从那以后,几乎每隔一年,我都会去一趟拉马沟。”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沈苏一把扶住我的胳膊。
“八斗,你干嘛,这下面是空的,你别掉下去!”
“你每年都去拉马沟?”
“不错,每年都去,直到你十五岁离开为止。”
“你去干什么?”
“就是看看你生活的怎么样。”
“笑话,你是我什么人,看我生活的怎么样?嗤,张仁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觉得能信吗?”
真是可笑,就是编也得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为什么不信?你到了彭城后,我见你的频率更高了,差不多每隔一个月都能见到你一次。”
我明知道张仁寿的话可能是真的,但是心底就是有个声音在叫嚣,就是有股热浪不断的拱动着怒火。
“那你见过张树吗?”
短暂的沉默。
“当然见过。”
“哈哈哈,张仁寿,你还说不可笑,张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去跟他相认、父子情长,反倒每个月都暗中见我......”。
一想到张仁寿很有可能与树哥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没有机会相见,我就心里堵得慌。
“八斗,这件事咱们先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心虚了是不是?二十年了啊,你活过来二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你竟然看都没想着跟树哥相认,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此时说话有些歇斯底里,跟个骂街的老娘们儿一样,不过我是真的控制不住。
“八斗,你冷静冷静,也许张叔叔真的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
“难言的苦衷?有什么苦衷能让一个父亲忍心看着亲生的儿子每日受着相思之苦,每日都沉湎在对父亲早逝的遗憾和痛苦里,啊?”
“八斗......”。
“小苏,八斗说的没错,对张树,我的确做的很过分。”
张仁寿倒是很爷们儿,面对我的职责,没做一句解释,但是爷们儿又如何,张树还是带着满肚子的遗憾死了,是真的死了!
“好好,这些事暂且都撇开不说,地下墓室的入口是不是你封的?”
我原本不想问出来,因为,当日一起下墓的除了我和其他的兄弟,还有张树,他是张树的亲爹,总不会连自己儿子的命也一并要了吧?
“不是,这件事,我也一直在调查!”
“我们下墓的那天,你没有在刘家祖坟出现过?”
“你们下墓的第二天,我到过坟地,但是......墓门被堵死了,我想要进去,却遭到了阻拦!”
“阻拦?是谁?”
“胡青云。”
那个瘪犊子!
我没想到胡青云还干过这件事儿,但是他有什么动机要阻拦张仁寿呢。
胡青云莫名其妙的死了,他身上还有太多的秘密没被解开。
“那我再问一遍,胡青云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是我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我说胡青云已经死了事后,张仁寿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诧异和惊讶,很明显这个消息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胡青云的尸体是在我和沈苏来大青山的路上被发现的,死亡时间不过两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张仁寿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胡青云死亡的消息的呢?
“没有。”
“没有?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的呢?”
要知道,胡青云之前一直被我们关押在师父院子里的地下室,逃出来后也是没有踪影,若非不是凶手或者幕后策划之人,怎么可能那么快的获得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