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让斗儿哥去吧,左不过咱们都立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不管去的谁,咱们都生死与共,绝不独活!”
驹子的话感染了我,我不禁就想起了许多年前我们三人初来彭城的那段日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却从来没有丧失过希望。
有一次我们一连五天没活儿干,整整饿了两天的肚子,饿了就跑到彭城电影院外面的露天水管前,咕嘟嘟的灌水饱儿,一边灌一边还自我催眠:我们不饿我们不饿!
后来,驹子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好几个大肉包子,我们哥儿三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够,迄今为止,我都再也没吃过比那更好吃的包子。
再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肉包子是驹子献血换来的,那时候一个成年男子献血的正常范围也不过才400cc,但是驹子为了多得几个包子,整整献了1200cc。
我听人家说过,人身上的血是有数儿的,一个一百斤的人,身上的血液总量也就是4000cc,而驹子原本就瘦小,献出的血几乎占了他身上血液总数的三分之一。
也正因如此,驹子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日子好过后,我找了老中医帮着他调养,但效果总是不大好,就是因为血亏的厉害,已经伤了根本。
我为此暗下毒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再让我的兄弟去做那样的事。
那时候驹子说:“斗儿哥,你不用觉得愧疚,在我杨强的心里,你和大炮就是我的亲生兄弟,这辈子,我们生的时候没能从一个娘胎出来,但是死的时候我们谁都不能缺席!”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煽情的感觉,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却觉得心里暖和的不行。
“好兄弟!”
我拍了拍驹子的肩膀,又对大炮点点头,今日不管是生是死,有这样的兄弟在身边,我刘八斗都没有遗憾!
正了正神色,我开始往吴用的身边走,原本我就是站在墓门边上的,后来因为发现了那红毛僵尸,又被驹子拽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红毛僵尸又长大了一些,软肉似的身子变的有些发红,这东西没头没脑,不知道此时露在吴用身子外面的那半截到底是头还是脚。
若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特别是这东西那让人作呕的身子,曲曲弯弯的。
可如果再不把这红毛僵尸从吴用的身上弄下来,那么吴用就是死恐怕也是尸身不全,而且我总感觉,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之前的那阵阴风又重新刮了过来,不过这次,除了腐尸还多了些新鲜的血腥味。
手上缠了衣服,难免笨重,我将手伸到那红毛僵尸的面前,深吸一口气,用力朝那畜生挥过去,可力量却像是砸到了棉花上,被对方吸了个干净。
我又挥了一次,两次,三次......
到最后,我的右臂如同灌了铅一样再难顺利的抬起来,而那畜生露在外面的身体却越来越少。
“驹子,脱衣服!”
我将驹子脱下来的皮夹克裹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上,隔着衣服,双手用力,抓住那畜生仅剩在外的拳头大小的身子。
“嗬!”
我喊了一声。
那红毛僵尸在我的手里挣扎了一下,接下来让我目瞪口呆的情况再次发生。
只见原本被我抓在手里的软肉身子,突然变的深红发紫,细密的红毛全部倒伏下来,我透过那些绒毛,看到它身子里白色的浆液好像是沸腾了一般,在肥厚的外皮上鼓出一个接一个的小白泡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开始缩小,瞬间就从我的手中溜了出去。
我想要再抓回来,它却倏的一下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
这过程发生的太迅速,迅速的的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文辉,这红毛僵尸还能变身?”
我呐呐的问道,声音好像不是从我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干涩的厉害。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倭赖说过,红毛僵尸能吃人,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吃干净!”
文辉到东北已经五六年了,说话既有东北味儿又有安徽口音,他嘴里的倭赖说的就应该是他姥姥。
一想到那红毛僵尸正在吴用的肚子里啃食着吴用的内脏,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华子年纪小,忍耐不住,跑到一边吐的稀里哗啦。
“不管了,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之前已经被挖出来的坑道因为突然出现的红毛僵尸被撂在了一边,现在又成了我们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一条路了。
我把缠在胳膊上的衣服都拆了下来,和驹子都重新穿上,然后蹲在身子,将尖嘴铲插进坑道的最下面,之前软绵绵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像滚珠一样光滑的坚硬的触感。
难道真的是滚珠?
“快来搭把手!”
我回头冲着站在我身后的几个人说道。
我全副心思都在墓门下的坑道上,一心想着如何能够快速的将卡在墓门中间的两个人解救出来,完全没有注意站在我身后的人都是谁。
几双手陆陆续续的伸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工具,有的是铲子、有的是鹤嘴锄、有的是洋耙、有的是丁字镐,总之工具五花八门,不过在这种时候,有工具可用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讲究什么合适不合适。
所有的工具都和我保持高度的一致,齐齐的插进坑道中。
“预备,起!”
我喊了一声,大家便一起用力,那重若磐石的墓门不负众望的微微动了动,虽然幅度不大,却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我心中默念:吴用,李想,斗儿哥求你们一定要忍一忍,哪怕你们真成了劳什子的僵尸,但只要活着,斗儿哥就绝对不会放弃你们!
后背上的伤口早就重新裂开,内里的绒衫上湿漉漉的,不用想也知道浸湿绒衫的是什么。
“动了,动了!”
大炮激动的叫了两声,紧跟着其他的兄弟们也跟着兴奋的喊了起来,那沉重的墓门果然微微的朝墙壁的方向撤回了一些,吴用和李想的身子之间也已经能看出些微的缝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