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首至有些怔然，他刚才是眼花了吗？他是因为太留恋娟儿了吗？为什么刚才娟儿那冷漠的一瞥，他却从她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苦涩和无奈，还有……一丝丝的伤痛？！
也许自己眼花了吧。
这时已经有两个丫鬟过来，对着冯首至恭敬地一行礼，做出送客的姿态。
冯首至眼看瑞王妃就要转身离开，想伸手拉住她，伸到一半却又堪堪停住，急切地说道：“娘娘，下官之事，只有娘娘能帮了！”
瑞王妃背对着他正要离开，一听此话，停住了脚步，半回着头，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这个男人，与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如兄妹。
她一直认为他有着一身傲骨，自信骄傲，以至于嫁给瑞王爷之后，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去这个待自己最好的男人。
可她已经嫁人了，还有了瑞王爷的骨肉，她如何能在去肖想一个如此骄傲的男人！
每当她对他说出那些绝情绝意的话，心里何尝不是痛苦万分，但她又能如何？！
瑞王爷对她全家有恩，都她有情，她只能听从父亲的建议，也为了日后家族的安稳繁荣，她无从选择，必须嫁给瑞王爷！
婚后，瑞王爷待她很好，视如珍宝，她也尽力用自己的真心去回应这份爱。
却不想，自己刚刚爱上了瑞王爷，他就战死沙场，再也回不来了……可王爷的丧期还没过，冯首至便来求她，求她回到他的身边。
记忆中，如此骄傲的人，却卑微的祈求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回到他的身边。
他的骄傲呢？他的傲骨呢？
这样的他，让瑞王妃感动的同时，也大失所望！
她从此闭门不见客，怀着瑞王爷的骨肉，天天念经礼佛，想忘了曾经的那段情，也想为逝去的王爷，忏悔和祈福。
日复一日的敲击着那枯燥的木鱼，冯首至的卑微，被她渐渐忘却。
过去了，都二十年了，一切都过去了。
可她没想到，已经如此风光的冯首至，却还会来求她，求她让他的女儿嫁入瑞王府！
呵！他要让他与别人的女儿，嫁给她与别的男人的儿子……！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行！正好自己也希望桓儿有个有势力背景的正妃，娶了他家女儿，也合自己的心意！
可万万没想到，他真么风华正骨的一个男人，竟然有那样的女儿！
丢人！太丢人了！太不要脸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到了这种地步，他居然还抱有希望的想让那样的女子加入瑞王府！
他当瑞王府是什么？到垃圾的地方吗？
他的心里，自己和桓儿又是什么？捡垃圾的吗？！
冯首至一次一次的让瑞王妃失望，曾经的那份美好，便就越来越淡了。
瑞王妃只是那么站着，也不看冯首至，声音冷冷地道：“冯大人有何事，那就请长话短说吧。”
她以为，他又是为他那不要脸的女儿求情来了，还妄想嫁给自己的儿子！
听到瑞王妃冷冷的话，冯首至凝了凝眉头，斜眼瞧了瞧站在不远处的陈阿公，又看了看还站在左右的几个丫鬟，权衡了一下利弊，但还是觉得此话不宜他们听到。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这里不方便。”冯首至低声说道。
贪墨之事，若没有那些可疑的证据，或许只会有人猜测他贪墨了，但不会指证他。
可现在……他不确定那些证据存在的时候，如果贸然说出自己这些事，岂不是白白将把柄送到他人手里？
瑞王妃转回身，狐疑地看了看这个男人。
眼前的他，已然看不出他年轻时的那身傲骨，两鬓添了些白发，却没有让他看起来再成熟，反而却平添了许多沧桑。
那有那双眼，曾经那么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期盼，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正直和诚实。
可现在，她看到的，只有算计。
无名的失望再次蔓延心头。罢了，听听他能如何说吧，这次当面拒绝，也让他死了这份心，日后两不相见，再无往来。
“你们都退下吧。”瑞王妃沉声道。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丫鬟婢女们齐声“是”，行完一个福礼后，便都四下散开，分别往远处站了站。
“娟儿……”陈阿公蹙眉看着瑞王妃，不放心地叫了声。
“阿公，无妨。”瑞王妃对着陈阿公微微点点头，示意他不必紧张，尽可放心，自己会把握好分寸。
陈阿公叹了口气，无奈地也往后退开了。
“说吧。”见众人走开，瑞王妃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冯首至，声音依旧冷漠又陌生地说道。
冯首至左右看了看，见刚才那些人的确已经退得有些距离了，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他这才放了心，再看向瑞王妃，开口叫道：“娟儿……”
“请叫本妃娘娘！”瑞王妃猛地回头，怒目瞪向这个男人，尖声怒喝道。
他一次次地，想利用他们曾经的关系、想利用她仅剩下对他的那点儿好感，来满足他不断膨胀的虚荣心！
“娘娘……”冯首至无奈地低声叫着她，眼中充满着无奈，但想到自己没准已经身处险境，一咬牙说道：“下官想请瑞王世子高抬贵手，放下官一条生路。”
瑞王妃正等着他说，让儿子娶了他那已与别人苟合的女儿，却不想，他竟然说让儿子放他一条生路！
难道不娶他女儿，他就死路一条了吗？
诧异地看着冯首至，见他一脸的纠结与痛苦，的确不像说假话，而且……他似乎的确是遇到了难处。
一向骄傲如他、所向披靡，从不服输和认输，这次，会是什么事让他如此？
“发生了何事？”瑞王妃下意识地问道。
“娟、娘娘……下官，这次真的遇到麻烦了……”冯首至面对昔日的爱人，将自己贪墨军饷之事，完完全全地告诉了瑞王妃，听得瑞王妃惊恐地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就好像站在她前面的，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对！他都做出如此之事，就是十恶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