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梁山。
日落之际,天边泛起一片深红的云霭,映照在梁山泊水面上。时山风吹过,湖面中波光粼粼,被染成蔷薇色的湖水与翠绿的芦草相映生辉。
望着那如血的残阳下,暮色渐渐升起,只留那一抹斜阳还留恋地亲吻着山脊。
忙活了半日,终于暂时安顿了下来。
先前处理了王伦几个首恶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梁山众喽啰便纷纷向着晁盖倒戈。
这其中,一是因为王伦三人暴戾的做法实际上早已不得人心,二则是因为晁盖感人至深的一席话,极大地撼动了在场一众梁山喽啰的心。
尤其那晁盖的两番质问,以及在场中秦乐与何三手刃仇人那血淋淋的事实,更是将人心与道德的天平直接毫无悬念地倒向了晁盖这边。
随后,经晁盖几人商议,众人一致认为:虽然那朱贵也是这梁山头领,但此人一向只负责酒店之事,为恶却少。更兼如今梁山正是用人之际,希望可以争取到那朱贵。
此时,又闻那秦乐与何三说起,原来这朱贵暗一直饱受王伦三人排挤,暗地里也对王伦三人极是不满。只是碍于他自己实力单薄,又无更好的去处,索性便领了一份下山打听情报的差事。若是梁山有何行动,那朱贵却是极少一同参加。
难怪那朱贵先前引自己等人上山之后,便直接返身回了酒店。原来是与王伦等人貌合神离。
晁盖等人听罢,心下顿时又多了几分把握。
当下,便由晁盖、林冲、阮小七三人下山去找那旱地忽律朱贵。
晁盖几人下山之后,径直来到山下酒店之中。届时朱贵尚不知这半日时光,梁山上却已大变天。
闻得晁盖之言,朱贵顿时震撼不已。姑念事已至此,又感晁盖一片赤诚之心相邀,随即表态归降晁盖,仍为梁山所用。
诸事皆毕,届时聚义厅中,早已清扫完毕,一片喜气洋洋景象。晁盖、吴用、林冲、杨志、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朱贵八人相聚而坐,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哥哥,俺小七敬你一碗!”
阮小七搬过酒坛,满满地倒了一碗酒,一脸畅快之色。
好!
晁盖闻言,二话不说,将这碗中的水酒一饮而尽。
不喝不知道,此时晁盖却才明白,这古代的酒水却当真难以与后世相比,甚至连后世啤酒的度数也没有。之前倒以为古人酒量过人,如今对他而言,这与水也差不了多少了。他的身体业已恢复,只要不撑破了肚皮,只管牛饮就是。
痛快!
阮小七大喝一声,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残酒,咧着嘴再度抱起酒坛给自己与晁盖满上:
“这段日子,可是馋死俺小七了。如今天王哥哥痊愈,又领着俺们几个拿下这梁山泊,让俺小七出了这口恶气,今日却要喝他个痛快”。
“小七!”
见得阮小七又给晁盖敬酒,一旁的阮小五急忙劝道:“如今天王哥哥刚刚痊愈,似你这般不要命的饮法,若是又伤了哥哥身子,却如何是好?。”
“五哥端的太小心了些”,阮小七闻言,颇有些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哥哥如今却不是痊愈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着,阮小七有些扫兴地嘟囔一句,但却并未再向晁盖劝酒。
晁盖见状,轻笑一声,随即端起眼前的酒碗,向着眼前众人笑道:
“此番功成,全赖诸位兄弟相助。晁盖敬诸位兄弟一碗!”
干了!
顿时,众人都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不过,既然如今我等上了梁山,便绝不可再似之前那般”,晁盖见得众人兴致颇高,继而顺势说道:“我意,今后我梁山便竖起两面大旗,一面上书替天行道,另一面上书为民请命,只此便是我梁山日后行事的宗旨。不知众位兄弟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
杨志闻言,当先说道:“今日我闻天王哥哥之言,极是震动。想来晁天王义薄云天,今日更得受教,却教杨志自愧不如。”
林冲稍一沉吟,继而抱拳对晁盖笑道:“哥哥端的是胸怀大志之人,梁山今得天王哥哥执掌,便是我等兄弟之福,也是周遭百姓之福啊!”
阮氏三雄也连连称赞,直言晁盖魄力非凡人可比。今后只需晁盖吩咐便是,他三人也可跟随晁盖成就一番功业,为百姓做些善事,也好告慰祖宗,扬名江湖。
便是连朱贵,此时也是一脸感叹之色,想到昔日王伦行事,又见今日晁盖之志,不由在心头连连赞叹。
替天行道,为民请命。
吴用沉吟一番,此时也慢摇鹅毛羽扇,不住点头:“哥哥当有如此鸿鹄之志,乃是天下百姓之福,万民之福啊!”
“当今天下,上有奸佞把持朝政,下有酷吏荼毒百姓。忠良之臣,尽遭陷害;耿直之士,屡遭排挤。今者我等栖身梁山,便是要激浊扬清,杀尽那些佞臣酷吏,还黎明一个朗朗乾坤!”
闻言,众人无不叫好。晁盖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学究所言甚是。我梁山当得如此。但此事若要成功,仅我几人之力绝无可能。如今山寨缺人少粮,要举大事却是千难万难。此事,却宜缓缓图之”。
众人闻言,知晁盖说的是实情,也都深以为然地点头。毕竟,这是现实,容不得不承认。
“今者山寨,只我兄弟八人。日后,当得招揽英雄好汉上山,好使我梁山兴旺”。
晁盖这般说着,众人却无不点头。但此时,只见一人却是幽幽站起身来,对着眼前的晁盖一干人等拱了拱手,顿时引起大家注意。众人看去,却是那青面兽杨志。
“天王哥哥,众位兄弟”,杨志稍微顿了顿,方才说道:“非是杨志不愿与众位兄弟共患难,只因杨志另有要事,恐难以在山上久留,还望众位兄弟能够见谅”。
此话一出,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之前还说好要患难与共,不想此时杨志提出要离开,实在是令众人讶异。
“不知杨志哥哥尚有何要事,俺们兄弟若是能够帮得上忙,绝无二话!”
阮小七见到杨志如此说,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
见阮小七如此直爽,杨志反倒是犹豫起来了,面色变了变,却最终咬着牙说道:“小七兄弟勿忧,此时还需杨志一人料理才是”。
“哥哥却是忒不爽快”。
阮小七见到杨志反应,自己有心帮他,却还好似提防着自己,顿时没好气地将眼前的酒碗仍在了桌上。
见到阮小七如此,杨志只得苦笑一声,倒也并未与阮小七再说什么。杨志的原意是想除了王伦等人,一来给晁盖做个帮手,二来也好使林冲有个安身之所。只是如今要他留在山上,却是万万不能。而其中原因,更是不便坦言相告。
见状,晁盖忽然想起什么,继而微笑着说道:
“小七勿要置气。想来杨志兄弟必是因为身份原因,不便留在山上罢了”。
闻言,杨志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他没想到晁盖竟是猜到了此种原委,只得沉沉抱拳对众人连声说着惭愧。
此时,吴用也明白过来,轻声对着一旁的阮氏兄弟解释起来。
想杨志乃是那杨无敌杨老令公之嫡孙,杨家将世代忠良,此番若是杨志留在梁山之上,必定使得杨家蒙羞,杨家数代英名尽毁。毕竟,在这梁山栖身,怎么也会落得个落草的名声。
“非是杨志不愿。只是此番若杨志留在山上,却是令我杨家陷入危局,还请天王哥哥见谅!”
说着,杨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悲戚之色。阮小七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见杨志如此,晁盖急忙扶起对方,微笑着说道:“我等兄弟,却何故这般大礼”。
“晁盖素以忠义为先,岂可陷兄弟于不义。只是如今兄弟既走失了那花石纲,下山之后,却做如何打算?”
听得晁盖此话,杨志遂长长叹息一声:“多谢天王哥哥成全。小弟在京城还有些门路,且先去打探一番,再做定夺”。
见得杨志如此,晁盖便知道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强留。只是嘱咐大家继续喝酒。只是经此一番,众人却也难再有兴致。
翌日清晨,杨志便是向晁盖等人告辞。晁盖知晓杨志此时却有些尴尬,当即也不强留。只送了一包金银与杨志,便与吴用等一众人,亲自送杨志下山。
“杨志哥哥,昨日是小七失言,在此向哥哥赔礼了”,阮小七看着眼前的杨志,不由心下一软,对着杨志抱拳说道:“只是希望哥哥莫忘了我等兄弟,闲暇之时,常来山上一会”。
“多谢小七”,杨志见得阮小七谅解,眼眶霎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对着阮小七深深施了一礼:“他日杨志再来,再与小七喝个痛快”。
不消多时,便已到了梁山脚下。晁盖等人还欲往前相送,杨志却推辞不已,晁盖只得作罢。
晁盖从一旁的朱贵手中牵过马,将马缰绳郑重地送在杨志手中,满脸不舍之色:
“贤弟,今番前去,若有难处,莫忘了此地尚有我等兄弟!”
闻言,杨志眼眶再度湿润,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噗通。
杨志猛然跪倒在地,对着眼前的晁盖众人深深拜了一拜。
“诸位哥哥珍重!”
“俺去也!”
话音落下,杨志飞身上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