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函得了这句话就心满意足,又问他最近开不开心,和妹妹相处得好不好,启安一一答了,梦函这才松了口气似的。
青栀道:“你对这孩子,倒是比我还上心些,这些时候明艳公主出嫁的事挺多的,我锦绣宫未央宫两面跑,对孩子多少有些疏忽,姐姐也可以多来飞霜殿帮我照顾照顾启安。”
梦函的眼睛亮了亮,点点头,对启安说:“你先下去陪你妹妹玩会儿,沁母妃和你母妃说些话好不好?”
启安很懂事,已经明白了皇宫的特殊性,知道大人说话自己好多都不该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就下去了。
青栀目送他离开,转过头来,笑着说:“怎么了?”
梦函悄然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积雨榭里的那位,疯了。”
青栀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她这些时候主要是跟着白初微打理六宫的事,以便于来日登上后位接管后宫可以得心应手,柳亦容的事情,白初微或许知道,估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忘了告诉她。
“怎么疯了?”青栀沉声问。
“能不疯吗,听说积雨榭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没有个伺候的人,柳亦容先前好歹也是锦衣玉食生活着,如今那地方比冷宫还不如,天天就忍受着那份虚无。”梦函的语气里有点感慨,却无任何怜悯,仿佛这个人这些事只是从别处听来的一个笑话,她从不认得,“前两天送饭的小太监,把手伸进去的时候,被里面的人拉着,狠狠地咬了一口,之后还听见大笑,想来确实是疯了。我让人去瞧了瞧,她在里面念叨着你的名字,大约是恨极了你。”
青栀沉默了一会儿,问:“皇上可知道这件事?”
梦函摇了摇头,“许久没见皇上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你跟在柔贵妃身边,协理六宫之事,早晚要管着后宫,别的不怕,只怕那些悠悠之口把柳亦容疯了的事又算在你头上,坏你名声。”
青栀颔首,“姐姐说的是,我会注意一下的,多谢姐姐提醒。”
“也不算什么,华阳宫和积雨榭离得近,我知晓了,总得过来告诉你一声。”梦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眼见着又快要到年关了,我想替旁人求一份恩典。”
青栀知道卫景昭如今已很少去翻牌子,就算出入后宫,也多半是未央宫飞霜殿或锦绣宫月华殿,梦函难得见他一面,所以有什么事求到自己这里,也是情有可原。
“姐姐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贺梦函微微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现在带着启安,雅昭仪和孟昭华一同养着毓秀公主,皆是有孩子的人,咱们这一圈姐妹,唯有我至今无子。”见青栀想要说话,似乎是宽慰,梦函赶忙拦住,“没事,我倒是也习惯了,前段时间去看了念云,还和她说起南巡的事呢——咱们之间,是不会生分的。只是,你们总有那么一阵子,是要为孩子奔忙的,我也不能总来打扰你们。前些时候,我出去走动走动,碰见了许御女,倒是很能聊得来,我就是想替她求份恩典,看到时候能不能趁着新春佳节晋一晋她的位份。”
宫里的人太多,如裴婉修那样的老人,因为曾经的闹腾,还能被记得,譬如许御女许澄茵这样,一段时间确实得到了宠幸,不多时却被卫景昭抛之脑后也不被后宫众人提起的,也有一大把。青栀对许澄茵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当初这个人被姜映然挑选出来,歌喉婉转,只为了打击裴婉修。
迟疑了一下,青栀问:“许御女确乎是个不错的人儿吗?”
“还行吧,她之前还指望着在这后宫里能凭借那把嗓子分得一点宠爱,偏偏咱们皇上不是喜欢声色犬马的人,没多久她自个儿也明白过来了,老老实实地活下去也就是了。”梦函苦笑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她和我挺像的,说真的,若不是有妹妹,我的位份想来也不会动上一动,她也是,这么些年了,到现在还是个从八品的御女。碰上这样的人,总想着能帮一下是一下。”
青栀的眼神有些柔软,“姐姐心善。不过六宫似乎也许久没有大封了,等明儿去锦绣宫,我与柔贵妃娘娘商量商量,若是可以,就把老人儿们的位份都往上提一提。”
梦函低眉一笑,“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多谢你了。”
与贺梦函所想的不同,柳亦容的疯,并没有在后宫里掀起太大的波澜,毕竟白初微和青栀联手,几乎已是只手遮天,就连裴婉修都不敢多说些什么闲言碎语,想来年纪越大,就越发认清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何况南巡一事之后,连明艳公主都和未央宫亲近起来,这样的如日中天,又有两个孩子傍身,几乎没人敢去触那个锋芒。
除了吴锦织。
这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越临近生产,便越要往飞霜殿去,眼见着还有一个月便要过年,她偏偏没什么事似的,总是在未央宫飞霜殿外求见。
梳月都有些不耐烦了,只能靠着极好的涵养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吴锦织说:“贵人小主也知道,我们主子又要和贵妃娘娘商量公主出嫁的事,又要管着皇子和小公主,贵人小主怀有身孕,总是过来,主子却没空见您,委实愧疚,还请您以后不要再来了,主子若是有空,会去瞧您的。”
面对飞霜殿的人,吴锦织是十分做小伏低的,这也是为什么梳月哪怕知道她心怀鬼胎,却也一直好言相待的原因。她有些忧伤似的低了低头,露出洁白的脖颈,真真是任谁见了也要怜惜几分。
“给娘娘请安,是我的心愿,梳月姐姐,请你转告娘娘,我之后还是回来的,娘娘不见我,我也要来尽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