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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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刑讯逼供3

“滋味还不错吧?你也看到了,这里号称‘十八般武艺’,你要不要都尝个遍?”

接着宋铁军说起这些酷刑来,如灌辣椒水、十指连心、上夹棍、倒挂金钟、吊半边猪、坐飞机、火烧鸡等等,他还一一加以说明,如“灌辣椒水”:辣椒水不是灌在嘴里,而是灌进鼻子里;如“十指连心”:民间俗称“插竹签”和“拔指甲”,这种刑的特点是简单、省力、疼痛感极强,将人的双手固定住,用削尖的竹签扎入每根手指,平常手指上扎根刺都疼痛难忍,何况这么粗的竹签?“拔指甲”很好理解,就是老虎钳子将人的指甲一块块拔掉。十指连心,这种疼痛是撕心裂肺的;如“上夹棍”:用特制的夹棍,夹住人的手指或脚趾,通过扯动,施加痛苦,严重的时候能将指(趾)骨扯碎;如“倒挂金钟”:用绳子捆住人的一只脚吊起来,然后将另一只脚和双手从背后捆绑在一起,使其身体倒悬于空中;如“吊半边猪”:将人一侧手脚的拇指(拇趾)捆在一起,然后悬吊起来,在另一侧手脚上悬挂重物;如“吊鸭子凫水”:用绳子将人的双脚捆扎在一起,头朝下倒挂起来,然后将其身体不断浸入水中,当人被呛得即将昏迷时,再将其拉出水面,如此反覆进行,受刑者极难忍受;如“坐飞机”:将人双手和双脚的拇指(拇趾)从身后捆扎在一起,面朝下悬吊起来,用特制的铁钩勾住人的鼻孔悬挂于梁上,迫使其仰起头来,行刑者一边审问,一边推动受刑人身体,使其在空中摇荡,这叫做“坐飞机”;如“火烧鸡”:将男人的衣服扒光,双手吊起来,双脚分开用绳索拴住,置一支腊烛于其裆下,当人腰部无力的时候,烛火就会烧着****,烧烤生殖器…最后他指着身边的一只椅子说:“这叫快活椅,通上电,让你全身如同万蚁咬噬。这是最‘现代’也是最‘科学’的一种,这个时候如果你的神经和心脏功能不够强大,你是撑不下去的。”宋铁军说着这些让人瞠目结舌的酷刑,宛如拉家常一样,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们也只有这点能耐了,来吧,怕死不当共产党员。”方明坚强的意志汇成一股力量,这力量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此刻他心中除了对敌人的满腔怒火外,已感觉不到疼痛。

特务们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再也没有从方明嘴里掏出一句话。当然其中大部分时间方明都是在昏迷中,每当他被敌人用凉水浇醒时,只是用眼神表达一下愤怒和仇恨。

正当方明被敌人打得死去活来时,张凤山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自从他看见那个卖香烟的小贩被人从警察局的牢房里带走时,他知道这注定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敌人一定会用极端的手段来拷问这个人,虽然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神圣而崇高的名字:同志。

一想到这个令他感到激动和兴奋的字眼,张凤山的思绪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还是在上海,正当张凤山买好去日本的船票,准备第二天启程时,发生了一件改变他命运的事情。

三十年代初的上海,已经成为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有“东方巴黎”之称。这里道路宽敞,车水马龙,房屋多西式,轩敞华丽,最高的有六七层,入夜则灯火辉煌,明如白昼。这是张凤山在家乡所见不到的,他记起一首诗是这样描写它的繁荣:“沧海桑田几变更,繁华海上播新声。烟花十里销魂地,灯火千家不夜城。”确实如此,北自杨树浦,南至十六铺,沿着黄浦江,岸上的煤气灯、电灯,夜间望去,竟是一条火龙一般。福州路一带,曲院勾栏,鳞次栉比,一到夜来,酒肉薰天,笙歌匝地,各种风情万种的女人倚楼卖笑,张凤山每每看到这,不禁想起古人的诗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自从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签订之后,英、法、德、美、日等国在这里划分了大大小小的租界,成为“国中之国”。

在上海虹口,这里是日本人聚居最多的地区,道路两旁插着太阳旗,街上不时看见三五成群穿着和服的日本浪人,那高傲的神情,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租界内不时有爱国学生举行游行示威,抗议日本对中国东北三省的占领。正在张凤山买好船票的那天下午,一支游行的学生队伍行进到闵行路3号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时,遭到日本军人开枪射击,随即日军展开大搜捕,妄图查出幕后策划者。

寂静的夜晚不时响起阵阵枪声,张凤山知道,每一声枪响之后或许就有一个中国人失去生命,这可是在我们的土地上啊,岂能容侵略者横行?人弱被人欺、国弱被人骑,鸦片战争以来,列强们骑在中国脖子上拉屎拉尿似乎已习以为常了,而我们的国人还没有警醒,许多人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杀无动于衷。

张凤山从小在叶明义的教导下,具有很强的正义感。他崇拜中国历史上那些民族英雄,如岳飞、文天祥、戚继光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想如果国家灭亡了,自己成了亡国奴,那时自己学了一肚子的商业知识又有何用?还不是为侵略者服务?变成他们压榨自己同胞的工具。不!张凤山突然有了违背父命的念头,此去日本,他决心改学军事,以保家卫国为使命。

正在张凤山为自己的新想法而兴奋得难以入眠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扑通”的响声,他打开门一看,却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倒在地上,正在不停地呻吟。

那人看见了张凤山,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像是一个落水的人突然遇到了救星,冲张凤山招了招手。

张凤山快步走近他,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亮,看见这个人的两条腿上还有肩膀上都中了枪,鲜血染红了衣裳。他是什么人呢?现在满街都在抓共产党,难道他就是?

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虽然看不清人,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叽哩瓜啦的,显然是日本人。

此刻,一种同胞之情在张凤山心里油然而生,使他顾不上考虑自己面临的危险,决定要将这个人背进自己的小屋。

那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却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塞在他手上,嘴里有气无力地说:“这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拜托你一定帮我送到正阳巷30号。”

张凤山还在犹豫,这人狠劲推了他一下,用命令的口吻说:“这里很危险,快走!”

张凤山拔腿就跑,听见后面响起了枪声,在一处拐角,他回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正开枪向围上来的日本兵射击,有两个日本兵中枪倒地。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这个人身上被打成筛子状,鲜血从弹孔里喷涌而出,在他身旁的地面上汇流成河。

张凤山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又惊又怕,没命的狂奔起来,直到跑过七八条街道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才停下了脚步。

张凤山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他记得那人说过这东西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便好奇地展开来,想看看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上面除了一行行排列整齐的阿拉伯数字和几块尚未干透的血迹外,什么都没有。

张凤山如同看天书,感到很奇怪,这些阿拉伯数字代表什么?看看它们的排列,除了都是四个数字一组外,毫无规律可循,看来跟自己学过的数学沾不上边。可那个人硬说这东西很重要,一定有他的道理。

张凤山叫了辆人力车,来到正阳巷30号。这是一座典型的石库门建筑,与十里洋场那些西洋建筑风格迥异。

张凤山确认无误,敲了几下门环,门环与实心黑漆门扇碰撞,发出“嘭嘭”厚重的回响。

里面有个声音问道:“谁?”

张凤山说:“我是来送信的。”

随着门轴转动,门开了一条缝,接着露出一个头,这人打量了一眼张凤山,又警觉地两边看看,对张凤山说:“进来吧。”

张凤山身子刚进来,门又关上了。

在屋里,张凤山将那张纸条递给这个人,他展开一看,神色顿时大变,问道:“你是怎么得来的?”

张凤山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对他说了。

他点点头,说:“谢谢你!”

接着这个人又问了张凤山的个人情况,才彻底放下戒心,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灯光下对着纸条边翻本子边写写划划,就像小学生查字典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失,张凤山发现这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他划着一根火柴,将那张纸条点着,放到陶瓷缸里,一阵火苗闪过,那张纸条化成一堆灰烬,如同那个鲜活的生命一样,闪亮而短促。

“你怎么给烧了?这可是那个人拿生命换来的。”张凤山着急地问道。

“你的任务完成了。”

“那上面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

“你是共产党?”

这人犹豫了一下,说:“我是。”

在张凤山的直觉中,共产党都是些能飞檐走壁的武林侠客,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他头发稀疏,戴着一幅近视眼镜,身上穿着老布长袍,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张凤山突然有了一种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的念头,他问:“我能参加共产党吗?”

这人也用吃惊的眼神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不是要到日本留学吗?”

张凤山说:“我改主意了,日本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就是学成归来,那时国破家亡,成了亡国奴,又有何用?”

这人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不怕危险吗?”

“我怕。”

“那你为什么还参加共产党?”

“我要跟着你们打日本人,把他们赶出中国去。”

自此以后,张凤山就跟在这人后面走上了革命道路,并在他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这人名叫朱大鹏,化名朱宏、刘鹏,代号“木匠”。在一起工作的日子里,朱大鹏告诉张凤山那组排列的数字是密电码,摩斯密码中会把一个汉字对应一个四位的数字,这个数字就是密码表,会定期更换,而发出的密码只需要用不同的电信号来表示10个数字。比如滴滴答表示1,滴答答表示2,嗒嗒嗒表示0,哒哒滴滴表示5,合起来就是1205,在从密码表中查处1205对应的汉字是什么就行了。密电码内容是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准备进行长征。

张凤山第一次感到密码电报是这样的神奇,一些乱七八糟的数字竟然承载着这么重要的情报。

在朱大鹏后面,张凤山学到了许多知识,也了解了党的基本情况。

由于******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对共产党员大肆屠杀。在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里,张凤山目睹一个又一个同志高呼着“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面对敌人的枪口倒下。

朱大鹏总是说:“敌人的刑具和屠刀是吓不倒真正的革命者的,自从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以来,无数的共产党人前仆后继、杀身成仁,他们用鲜血激励着更多的后来人投入革命的洪流之中,终有一天,这股洪流将冲决一切,埋葬这个旧世界,开辟一个新世界,这是全体共产党员的信仰,这信仰带给他们无穷的力量。”

现在张凤山虽然身处敌人的牢房里,但他的信仰是坚定的。就像他在入党誓词里说的那样:“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为了党的事业,他准备随时牺牲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和张凤山一样,方明的信仰也是坚定的,敌人的严刑拷打只会摧残他的躯体,但却摧毁不了他那钢铁一般的意志。

“十八般武艺”全部用尽,宋铁军再也没招了。他指了指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方明,示意手下人将他抬走。“叫个医生给他治疗一下。”

马彪说:“这样子怕是活不了,依我看就别费这个神了。”

审讯毫无结果,宋铁军窝了一肚子火,骂道:“你知道个屁!没有他就不能找出那个延安来的共党分子,绝不能让他把秘密带到土里。”

“是,我这就去安排。”马彪唯唯诺诺,说完正要出去。

宋铁军说:“等等,这事你安排别人去办,我要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请书记长吩咐,属下坚决完成。”

“你马上去一趟南京,把所有的审讯录音交给特务处,另外,请他们派一个药物审讯方面的专家来,我就不信找不出这条大鱼。还有,这是我写的一个报告,你要面呈徐恩曾处长。”宋铁军在行动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就已向南京发去电报,称打掉了文城地下党组织。徐处长很高兴,回电嘉奖他一通,并让他详细汇报整个过程。宋铁军在报告中除了邀功之外,还提出下一步的计划,他要双管齐下、一箭又雕,既抓住延安来的共党分子,还要以这个共党分子为饵,将活跃在文城周边的游击队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马彪走后,宋铁军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当年徐恩曾派他到安东省党部,意图让他盯住广西佬,但广西佬排外,将他安排到文城当书记长。他向老上级抱怨,徐恩曾说文城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处于南京和安东省城之间,又靠近共党的老根据地,是有用武之地的。果然,宋铁军在这里如鱼得水,每年都抓住几个共产党,深得徐恩曾赏识,现在又将共党组织一锅端,他相信这次一定会在徐处长那里得到高分,到时文城这个舞台对自己来说就太小了。想到这,他禁不住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