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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痛苦后的责任

在混沌岭帝阳宫的一间禅房里面,云倩正打坐练功呢,忽然听得外面有许多说话的声音,便感到好奇,于是走出禅房,就看见小峰等师弟们聚在一起,对着大殿里指指点点的说着话,于是走过去喝道:“你们几个人探头探脑的在干什么呢?”

小峰忙笑着道:“师姐,师兄回来了。”

云倩惊道:“师兄?哪个师兄啊?”

小峰道:“还能是哪个师兄,就是做太子的那个……甄柯,不知怎的,一上山就拜起了三清神像,已经拜了半个时辰了。”

云倩听说甄柯回来了,心里一阵激动,便饶过神像,果然看到甄柯跪在三清神仙面前,神色严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三清神像发呆。

云倩明显感受到他眼里的哀伤和落寞,她心里也微微刺痛了一下,但是还是走过去,略带酸涩的挖苦道:“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怎么记得我们这苦寒之地啊?”

甄柯微微偏过头来,看到着道士打扮的云倩,顿时曾经在山间无拘无束的场景袭上心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暂时忘记了失去江婵的苦痛。他站起来,走到云倩身边幽幽的道:“她曾经来过这里,是你接待的她?”

云倩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她好不容易盼着他回来,可是他一回来就说到“她”。她知道这个“她”是谁,正因为知道,所以这伤痛就更深,于是略带幽怨的道:“不错,是我接待她的。”

甄柯点点头,又道:“你把她带到后山石壁那里去了,还把她关在石洞里,是不是?”

云倩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是,我害过她,我差点就害死了她。怎么着,你上山来就是为她报仇来了?我现在就在这里,你动手啊!”

但是甄柯的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道:“我倒是想替她报仇,可是她又怎么能看得到?如果神仙有灵,我希望她立即在我的面前,哪怕只是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云倩看到甄柯脸上的泪水,不禁惊道:“师兄,你怎么啦?你怎么哭啦?你都做太子了,难道还有人欺负你吗?”

甄柯摇摇头道:“就算是太子,我也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有抓不住的人。”

云倩听了,神色也黯然下来,想了想甄柯所说的话,便道:“我知道了,江婵死了,是吗?”

甄柯止不住泪水,他无法从江婵死亡的阴影之中拔出来。

云倩抓住甄柯冰冷的手道:“师兄,对不起,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人。我……我也替你难过。”

他们正说着话,甄柯就看到师父九阳道人正站在他的禅房门口,定定的看着他。甄柯心里一热,就走过去,匍匐着跪在师父面前,泣道:“师父,徒儿不孝,知道您还活着,却……却一次都没有来看你。”

九阳道人明显也老了许多,他摸了摸甄柯的脑袋,道:“你们年轻人,该做自己的事了,何必挂念我这个老头子?”

甄柯便道:“徒儿这次回来就是想伴在师父身边尽孝,好好的侍奉师父。”

九阳道人道:“我知道你不是来侍奉师父的,但是你有这份孝心,师父也知足了。”

九阳道人说着,便拉着甄柯道:“去我房里坐坐吧,我有东西给你看。”

在九阳道人的禅房里,九阳道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金黄色的四方形小棉被来,递给了甄柯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甄柯看了看,知道是小孩子包身体的棉被,便道:“应该是小孩子的棉被。”

九阳道人点点头,然后将棉被翻过来,上面用丝线赫然绣了两个字“君山”。甄柯愕然的看着九阳道人。

九阳道人道:“这是你小时候用的棉被,孟怡婷就是用这东西包裹着你带上山的,一直被我藏在这里。呵呵,是时候该交给你了。君山太子,你拿去吧!”

甄柯心里一阵刺痛道:“不,师父,我不记得它了,还是放你这儿。徒儿要是想看,随时都会到你这儿来的。”

九阳道人指着那丝线绣的“君山”两个字道:“你知道你娘为什么给你取名君山吗?‘君山,君山’先是君,后是山。自从你出世的那一刻起,你就担负着大殷朝中兴的职责。如今大殷朝龙家人才凋零,朝廷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百姓深受江南两次叛变之苦,正盼望着一个强有力的君主主持国政,救民于水火。你怎么能够弃君位而到山里来呢?”

甄柯知道师父的话句句在理,可是江婵已死,他的心也没有了,怎么能够再在红尘之中待下去,于是道:“师父,弟子的心已经死了,恐怕有负众望。”

九阳道人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八苦就像是自然界的春夏秋冬,自然而已,没有人能逃脱得掉。你和江婵恩爱很深,但是你们迟早会别离,那便是爱别离。试想想即使江婵现在不离开你,三十年、四十年之后,她终会离开你,你那时候又做怎样的感想?离别痛苦是避免不了的啊。可是现在你有一副好身体,又年轻,正是出来做事的时候,把你的别离伤痛埋在心底,让全天下人不再有别离痛苦,那才是你急需要做的事情啊。”

甄柯听了师父的话,似乎豁然开朗,是啊,这世间到处都是别离之苦,夫妻分离,骨肉分离,朋友分离,哪一样不是痛彻心扉呢?自己更应该将对江婵的思念之苦用在为天下百姓服务之中,既为了江婵,也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百姓。

九阳道人见甄柯略有感悟,便道:“其实那次我和孟怡婷、朱宏林设计将你赶下山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天下的太子了,多想想你的父皇,多想想你的百姓。其实失了江婵的痛苦也没有那么苦。江婵虽然聪明睿智,但她也只是普通的人,是普通的人终究成为土灰啊。”

甄柯听了,脑子里的江婵便在俞家嘴向他招手,逐渐的消失在云雾深处,于是俞家嘴的石梁上只有他甄柯,而没有了江婵。

九阳道人将绣着“君山”两个字的棉被放在甄柯的手里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棉被,是责任,是你甄柯躲不过去的责任。”

甄柯的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道:“知道了,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