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别怪我多嘴。”我目视前方，几番踌躇，最后还是开口，“你坐在前面来是有话想跟我说吧？”
愣了一瞬，她却没有否认。
果然如此。
“为什么今晚头病又犯了？”苏茉目光向下斜视，似乎在看自己的小腿，轻声问：“莫姐姐她和你到底说了什么？”
“没有，”我忽而有些心烦，没有去看她，只说：“什么都没有。”
不知这个回答是不是在她预料之中，我的余光所见，苏茉紧紧抿着嘴唇，月辉映照下，她的眼中似乎闪泪，但却没有让这些任性怯懦的小东西落下来，而是把它们框在自己的眸子里。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去捏捏她粉嫩的脸，安慰她，把她眼睛里打转的那些可恶的小东西全都赶走，一个不剩。然后对她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难过。
可是我没有，到底还是克制住了那种强烈的冲动，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没有挪动一下。
“好了好了，服了你啦，我说我说。”我半开玩笑着，无奈道。
“莫清晓她问我除了她和许瑾之外，心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女孩子。”我尽量把语气说得更加随意和轻松一些，并不正经以对。
“所以呢，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我笑道，“女人啊，就是这样，整天爱胡思乱想，哪来的事。我说，你不会也当真了吧？”
苏茉却并没有笑，而是问我：“你知道她今天晚上问了我什么吗？”
我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紧，目视前方，语气淡然道：“哦，问了什么啊？让我猜猜，是不是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有没有早恋啊？”
同她嬉皮笑脸的，本来以为她会骂我，可没想到即使如此，丫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苏茉侧首看了我一眼，朱唇轻启，却欲言又止，眉头皱紧又松，反复几次后，她悄然轻叹，“算了，不想和你说。”
说罢，就又重托着下巴去看窗外的夜景。
我跟她说，把窗子关小点吧，待会儿别吹感冒了。
她却没有理会我，转身打开了收音电台。
先前那段新闻早已飘过，不知沉淀到了哪里去。
滋滋啦啦的微弱电流声和主持人闲谈般的播音声传出，在夜色中装点出沉寂外的热闹喧嚣，即便车上的两人保持彼此沉默，也不会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和尴尬。
此时此刻，坐在同一辆车上，挨得这么近，我却不知道苏茉在想什么，她也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人与人之间从没有亲密无间这一说，这从人思维的独立性就能说明，你如果不是那个人，你就永远不可能明白他/她的心思。
就像我，不会知道苏茉的秀发被风向后高高飘扬起，到底冷不冷，是不是正在渴望一个拥抱。
而她也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究竟有多复杂，多难过。
………………
因为每天早上起来跑步买早点，楼下看门的大爷和我混了个面熟。
他每次见我，老爱说，现在很少看到年轻人起这么早了，都爱睡懒觉。
我说，我这哪是勤快啊，家里还有个小祖宗呢，不早起给她买吃的，发起脾气来非得把我吃了不可。
他就呵呵的乐。
有时候和苏茉一起路过门卫室门口，他还总打趣苏茉说，小妮子，你哥也怪不容易的，你可不能真把他给吃了啊。
丫头红着脸不吭声。回头就叉腰质问我，她到底什么时候说要把我吃了，到处说她坏话算什么意思啊。
我玩笑问她，苏茉，你听过这个段子吗：『对方辩友你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了吧？』『喂，松手，你快把他掐死了！』
苏茉“噗嗤”一乐，继而明白过来，笑颜转瞬改成怒容，气呼呼问我：好呀，苏城，你这是在嘲讽我强势不给你说话的机会是吧？！
我耸耸肩，说哪敢哟，您是大爷不是么。
于是苏茉狠踢我一脚，道：你妹！
嘿，你还别说，还真是我妹。
今晚上，我刚把车停好了，门外大爷就在后面喊我：“嘿，小苏，门卫室里有你家的邮件。”
我一愣，心说我也没网购什么啊，似乎上一次收到包裹还是柳文彦寄来的……枪。
我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冷汗直冒，忙说：“好，我马上去取。”
“嗨，取什么啊，我给你拿来了。”老头儿倒是个热心人，直接递出来一个薄薄的邮件包裹，约莫是四开纸大小，因为小区里灯光微弱，看不清楚。
我谢过他，接了过来。
谁寄来的？不会真是柳文彦干的好事吧？
可看这厚度，里面塞得应该是纸之类的东西。想来就算是柳文彦的把戏，也至少不会弄得爆炸……吧？
“李XX”，夜色昏暗，我低头凑近，勉强看清寄信人的一个姓氏，还没往后看下去，忽然就有人一把将快递夺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
我愕然抬首，苏茉把包裹藏在身后，就像生怕我去抢她的，大声宣誓主权说：“这个是我的！”
我也没说不是你的啊，这么激动干嘛？
哎哎哎，不对啊，你的？谁给你寄的？！
“小苏，你别急啊，这邮件确实是寄给你们家小妮子的。”老头儿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我们兄妹。
我讶然。没想到还真是她的啊？
和大爷道别过，苏茉怀里抱着邮件，轻轻哼着小调，蹬蹬蹬一路小跑回家，小脸红红，满是迫不及待的模样。
我还在玄关换鞋，她就已经钻进房间里去，又把门反锁上，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些什么。
我琢磨着，心说邮信里不会装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丫头网购了小黄书？我胡思乱想着。
却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又把自己吓了一跳。简直比柳文彦寄东西来还可怕，最起码柳文彦那厮不会让我乱猜吧。
觉得还是应该搞清楚，于是我走过去，敲敲门，“苏茉，苏茉。”
一会儿，门“吱呀”打开了一条缝，丫头探出脑袋来，阴森森的，眼神促狭，很不耐烦地问我：“你想干嘛？”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红润到不正常，满面红光，嘴角还残留着似乎是很甜蜜的笑容，而表情对我又是冰冰凉凉，弄得人一时间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状况。
“那个里面，是什么呀？”我好奇问她。
谁知苏茉立刻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瞬间通红了脸不说，还同时爆炸，闭上眼睛抓狂，手舞足蹈着：“什么都没有，不要你管！走开走开啦，变态！”
一把推开我，然后猛然关上门。
我还在门口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着，我就听到丫头欢快蹦上床、然后在床上“咕噜咕噜”滚来滚去的声音，期间还掺杂着女孩子因为太过兴奋而发出的满足的低低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