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先关闭了报警报的仪器，“夜少，您放手，我要把少夫人推到ICU，你不要耽误时间。对不起，我想保住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的，但是…现在看来，机会渺茫。”
什么？
凌夜北也不知忽然从哪里集聚了一股力量，原本虚弱地不堪一击的男人就这么站了起来，用那双带着水气又透着凌厉的眼睛盯着林晚，“你再说一遍！”
林晚瑟瑟发抖，下意识地朝着莫非言身后迈了一步，“夜少，少夫人怀孕了。”
凌夜北呆住，望向凌晨曦尚还平坦的小腹，泪水急速坠落。
林晚揉了揉眼睛，她也想哭了。
凌夜北撒开手，吻了吻凌晨曦的眉心，对林晚说，“保住丫头，关键时候，保住丫头。”
林晚含泪点头。
他一路追着病床而去，直到“手术中”三个字在头顶亮起。
凌夜北的呼吸难掩急促，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快要心疼死了。
他的小妻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嗯？
想起为她解毒的那个时候，那么激烈，凌小宝都活下来了。
可现在…
却病危了。
不会谋面的孩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莫非言见状，让人推了病床过来，把相关仪器也搬来了。
凌夜北太执拗，他又不想再劝，这种失去孩子的感觉他不日前才尝试过，已经疼得不行，而凌夜北对凌晨曦的感情比他对许诺强烈太多，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凌夜北的痛他能懂些许。
暗夜三大巨头都在ICU外等待着凌晨曦。
护士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太可怕了，如果里面的人真出了事，大概这家医院要关门了。
哒哒哒——
“呼——，夜少、莫先生、肖少，好久不见。”陈十一脸上挂了彩，衬衣全部被汗水湿透了。
天知道他听闻夜王夫妇可能要死了之后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绝望，想死…
就像一直以来的信仰面临要崩塌的危险。
他对凌夜北向来忠心，而两位哥哥生死未卜在外逃亡临走前也嘱咐过他一定要保护好夜王夫妇，可他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就连日理万机的莫大市长都放下了A市的康庄大道赶来了枫城。
他却还在A市，那个虚妄的伊甸园里，守着韩璟珠，守着苏心糖。
不是说自家老婆和嫂子不重要，而是…夜王夫妇才是最重要，这无关他对苏心糖的爱，只是信仰，根深蒂固无法更改。
肖扬楞了一下，“十一，赶紧去包扎一下。”
陈十一摇了摇头，“你们都瞒着我，肖少，你们不该这样的。我们陈家三兄弟怎么能在他们受此大难的时候不陪在跟前？九哥和十哥已经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了，我…我要带代替他们守着，守在这里。”
莫非言呼出一口气，“十一，你来与不来根本没用，能救他们的是医生。”
这话真是无情！
肖扬拉着陈十去包扎。
“怎么搞的？”
“下飞机后，开车开太急了，撞到了花坛。”
“那要做个全身检查。”
“真的没必要，肖少，我知道如果九哥和十哥在，肯定会来的，我不能让他们…在外面担心。”
肖扬欲言又止，半晌，只是拍了拍陈十一的肩，嘱咐护士小心包扎，不要让十一脸上留疤。
“十一，你休息一下，小嫂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还要…陈九和陈十吉人自有天相，你们都是跟在夜北身边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陈十一被小护士按住，开始缝针。
……
凌夜北撑着眼皮，完全不敢闭眼。
他怕一闭眼，再醒来，大人小孩就都没了。
他要精神一点，要在关键的时候做决定。
莫非言看不下去，“夜北，睡会儿吧。我保证，有任何情况我一定喊醒你。”
凌夜北摇头，“现在，我只信我自己。”
看吧，这人真是，还生气了！他们瞒着他凌晨曦怀孕的事情都是出于好心，哎——
叮——
ICU的门打开，有个护士走了出来。
莫非言立马上前，“怎么样了？”
小护士攥着手，仰起脑袋，硬着头皮，“莫先生，林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需要签字！”
莫非言头皮发麻，看了凌夜北一眼。
凌夜北呼吸不畅，护士立马给他吸上了氧，“夜少，您不能激动。”
凌夜北手臂上的青筋都迸出了，整个人紧绷着，盯着莫非言，他启唇，却只能在呼吸机上添了抹雾气，他只能摇头，相信莫非言懂他。
肖扬握住凌夜北的左手，陈十一握着凌夜北的右手，不让他十指紧握，伤了自己。
莫非言看了一遍病危通知书，心中悲恸，他按了按眉心，道：“让夜北自己决定，她是凌晨曦的丈夫，我无权签字。”
小护士立马俯身，向凌夜北解释了一遍。
“夜王，现在非常紧急，孕妇大出血，血库供血不足，林医生一直想要保住您的孩子，因为…少夫人这次受了重创以后恐怕不能怀孕了，您快做决定。”
凌夜北无声地哭了。
眼泪滚落，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那个杀伐果断的王，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里面躺着他的小妻子。
他怕了。
他知道他的小妻子也怕，她那么怕疼的性子…现在还要遭这个罪。
凌夜北哆哆嗦嗦，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这笔迹是他此生签名从未有过的丑…
他取下呼吸机，“不允许拿她的生命去赌孩子的命，我…赌不起！”
要有多深的爱，夜王才会说出赌不起？
要有多深的眷恋，夜王才会割舍到他这辈子唯一可能拥有的子嗣？
莫非言撇过脸，泪水滑落。
须臾，护士又出来了，“请问有少夫人的直系亲属在这里吗？”
莫非言已经调用了私人飞机空运血浆过来了，只是再怎么快也需要时间。
“这里，这里，这位夫人说是少夫人的母亲。”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知道陆心根本就不是凌晨曦的亲生母亲，但还未来得及说，陆心就已经被小护士拉走了。
肖扬：……
“扬子，陆心怎么能够上来？”
莫非言对于差点杀了他孩子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感。
肖扬叹了口气，“非言，陆心是陆叔的女人。”
“什么？”
“是我让陆允航通知她来的，没曾想小嫂子今日出了事。”
“你让她来做什么？”
“查一查陆叔的女儿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