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岭上花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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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还守在华六公路临时阵地上的尤银龙余部,却不能休息。

经历了一天的激战,日军先头部队还是不能通过这道障碍。气急败坏的日军大队长,只得向后续部队炮兵求援。大炮一字摆开,向着尤银龙的阵地一顿猛轰。顿时,炮火照亮了天际,连惊吓而飞过的黑乌鸦都能看见。

“营长,这鬼子的炮火太猛了,怎么办?”副营长吊着一只胳膊,哈着腰跑过来问。“都趴着别动,鬼子的炮火挨不着你就没事。”面对如此猛烈的炮火,尤银龙也束手无策,他只希望士兵们不要乱动暴露目标。然而,身边还是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很多战士被炮弹炸死了,甚至有的被炸得尸骨乱飞。

“营长,后边有个兄弟爬过来了。”那位眼尖的士兵在后边养伤,他通过炮火的光亮看到一名士兵爬了过来,没有枪,衣服还比较整齐,只是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带。尤银龙马上跑过去,抱着他,士兵仰躺着,嘴角流着血。通过炮火的火光,他看到了士兵胸前的“通信兵”字样。“兄弟,你是不是来传令,通知我们撤退的啊?”

士兵的嘴颤抖着,尤银龙马上把耳朵贴过去。“雷已经布好,师长命令你们撤退,从……”话还没有说完,这位士兵就头一偏,牺牲了。炮火把他的肠子都炸出来了,而他硬是用手捂着肚子爬行了五十米。“兄弟,你醒醒,从哪里撤退?”然而这位兄弟再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尤银龙帮忙把他的眼睛合上了,轻轻地放下了他。

日军的炮火有些稀疏,日军开始组织步兵进攻了。“撤退,兄弟们。”他跑到人多的地方大声传达着他的命令,“兄弟们,撤退。”许多战士向他靠拢,部分轻伤员却留在了阵地上。五个重伤员中,有两个因为得不到有效救治在下午死去,另外三个则被炮火吞噬了生命。

尤银龙扫了一眼,大喊:“副营长在哪里?”

“副营长还没撤退!”一个士兵回答。

“银龙,你们先撤,鬼子马上就上来了,我们来掩护。”副营长已经架起了轻机枪。尤银龙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地看到十几个伤员还趴在阵地上。

“伤员为何不撤退?”尤银龙又大声问。

“营长,你们快撤吧!我们已经伤成这样了,跑不动了。”“营长,你们还不走,鬼子过来了就一个都逃不了了。”“营长,我们特务营的战士不怕死,我们不能拖累你们。”阵地上,这些不知名的士兵,向他们的营长和战友做最后的告别。

尤银龙的眼角沁出一丝泪花,他向着那些勇士敬了一个军礼。“走,撤退。”尤银龙带着那些战士上了山,那些战士也含着热泪消失在黑色夜幕的山林之中。

战斗还未结束,副营长和十几个伤兵还在用他们的残损的胳膊,以及流血的胸膛做最后的抗击。日军像潮水一般冲过来,副营长右手握着机枪咬着牙扣动着扳机。另一名右手被炸飞的士兵,忍着剧痛,给他更换弹夹,给子弹上膛。其它受伤的士兵,要么在向日军投递着手榴弹,要么打着最后几发子弹。

日军很快占领了他们的阵地,当看到只有这么几个伤兵与他们对抗时,他们把这些中国军人团团围住。副营长已经被日军射中额头而阵亡了,只剩下三名喘着粗气的伤兵。一个日军小队长走过来,他似乎有点佩服这些打了他们一天的勇士,用半生部不熟的中国话说:“你们的,抵抗的不要,跪下投降的,可以不杀。”

“江师长说过血战到底,反正我们今天已经够痛快了。两位兄弟,我先走一步了。”其中一个中国军人,一步上前,手上拿着刺刀,准备与日军拼命,五个日军见状,马上刺中了他的胸膛,他笑着倒下了。

“兄弟——”另两名中国军人大声喊着。小队长抽出军刀一挥,砍死了一名。最后一名中国军人仍旧站着,瞪得大大的眼睛可怕极了。四周的日军在小队长的指挥下,一起捅死了这位宁死也不投降的中国军人。这几名死去的中国军人的眼睛,还“盯着”灿烂的星空,属于他们的自己国土的星空。

大别上深处,也有一双双眼睛望着这灿烂的星空,新四军战士还没有入睡。

肖安也没有入睡,他正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借着马灯的微弱灯光看地图。尤银虎也在旁边仔细地看着,他们还小声讨论着下一步的军事计划。“报告。”帐篷外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等肖安等人回应,那个清脆声音的发出者就闯了进来。“司令,她……”警卫没能拦住肖翠进来,肖安挥挥手示意他退出去。“小翠,你怎么一点儿规矩就不讲。”尤银虎背着手用批评的口吻说。

“我不叫小翠,我是肖翠。是司令来叫我做汇报的。”肖翠还显得很理直气壮。“欸……银虎,肖翠刚进部队,一切都不熟悉,慢慢来嘛!”肖安又说,“怎么样,发现什么大问题没?”

“报告司令,经过我下午和伤员聊天,发现医疗队目前最稀缺的就是药品。医疗队顾队长告诉我,好多伤员的伤口,因为没有消炎药处理,都溃烂了,而且气味很难闻。”肖翠把他的发现像发现外星人一样,惊奇地告诉肖安。

“嗯!不错,说明你没白进在医疗队,这个问题是很严重的。”其实,肖安早就发现了这个严峻问题了,他故意考验一下这个新来的新四军女战士。

尤银虎估计也看出了肖安的良苦用心,微笑着说:“小翠,哦不,肖翠,这下你说完了吧!现在该回去照顾伤员了吧!”

“虎子哥,哦不,尤参谋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今晚在哪里睡觉啊?”肖翠问。“你该不会要跟司令睡吧!这个嘛,不归我管哦!”尤银虎很大胆地开起了司令和这个丫头的玩笑,他心里明白肖安和她还是心心相映的。说完后,肖安则装作没听见,继续看他的军事地图。

“不理你们了!”肖翠仍旧把他的两个大辫子往后一甩,就转身出去了。尤银虎继续和肖安讨论接下来的军事计划。“银虎,到平岗镇搞军需药品,你有把握吗?”肖安说。原来,经过傍晚会议的讨论,他们下一步的军事计划就是到平岗镇搞药品,以治疗在上次遭遇战中的伤员。

“小时候,我和我爹到平岗镇赶过几次集,那里有四个药铺子,生意还不错呢!老百姓经常把采的草药卖给药铺子,我们到那里去搞一批治疗外伤的药粉,还弄些中药应该问题不大。”尤银虎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肖安走了几步,又返身指着地图上代表日军的图标说:“关键是现在日军在华六公路上长驱直入,平岗镇很快将被日军占领。深入敌占区,我们不能拿完好战士的性命去换受伤战士的性命啊!”

“我已经决定了,这次由我带领一个排的精干士兵,执行此次任务。”尤银虎毫不犹豫地说。

肖安马上看着尤银虎说:“你现在是三营营长,又兼任着参谋长,你身上的担子本来就很重,还是叫其他人去吧!”

尤银虎仍用十分坚毅的口吻说:“平岗镇我地熟人熟,只有我带人去胜算才更大。但是万一我回不来的话,你就叫贾福民兼任参谋长吧!他资格比我更老。”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这时,政训处主任贾福民拿着一份绝密电报走进来,并说:“前方有情况!”

“前方有情况,营长。”尤银龙的一位士兵看到前方的树底下,好像有一个东东晃动着,树也跟着抖动着。漆黑的夜里,他们不敢吭声,只得借着星星的微弱光亮,摸黑行军。这个士兵的声音打破了这里可怕的宁静,尤银龙率领的国军特务营残部马上提高警觉,趴在地上,观察前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