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岭上花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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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爹,娘,我回来了。”尤银虎带着肖安、张全,以及贾福民大大方方从大门进来了。此时的雨下小了一点,但依然没停。小翠关上大门后,就用手挡着额头往客厅跑。

小翠赶紧到里屋拿了几条干手绢,刚出了里屋门口就又赶紧跑到张少芬面前,把一条手绢塞给他,并笑着对她说:“虎子哥回来了,快去啊!”张少芬继续用鸡毛掸子掸了两下灰,就把掸子挂在墙上出了里屋门。

“各位长官都被雨淋湿了吧?赶紧擦擦湿头发,免得着了凉。”小翠把一条漂亮的绣着映山红的手绢递给了肖安。肖安的眼神竟有点直勾勾的,小翠马上不好意思就把剩下的几条递给张全和贾福民,以及三个贴身警卫员。

现在另外几个人都在擦湿头发,唯独尤银虎一个人干晾着。正准备向小翠开口要时,这时候张少芬却从里屋走出来。这位曾经的表妹,如今俨然是少妇模样的打扮,头发梳在了一起,盘在了头后。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尤银虎,不说一句话,眼神之中是无尽的失落与彷徨。

张少芬径直走到尤银虎面前,她用那条干手绢擦拭着头上的雨水。“我自己来吧?”尤银虎刻意要避开张少芬的眼神。张少芬仍旧帮他擦拭着头发。“去换套衣服吧?这套衣服都湿成这样了,别感冒了啊!”刚一说完,张少芬就拉着尤银虎的手朝里屋走。尤银虎很不情愿地跟着去了,他还不想在众人面前拉拉扯扯,走开才是上策略。

肖安等几人,一看这状况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女子竟和尤银虎如此亲密。小翠大概看出了端倪,她端着几杯热茶放在客厅的大桌子上。“各位长官,快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别着凉了。她是我虎子哥的媳妇,她带虎子哥去换套衣服。你们要换衣服吗?”

“啊?尤银虎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司令都没娶媳妇呢?他什么时候结的婚哦?”张全心里想。其实不仅她这么想,另外几个人也都这么想。

尤保贵走出来了,相对六年前,他显得有些衰老了,头发中间依稀有了很多的白发。他看到肖安,若有所思地摸着头说:“你就是?你就是?”

“我就是肖安,1932年在贵地驻扎时,任副团长,当时的团长是黄正德。”肖安没等身边人介绍,就先自报了家门。

“哦!原来是肖团长啊!六年未见,你依旧容光焕发啊!”尤保贵再次作揖说到。

“现在应该叫肖司令了,我们现在是新四军游击纵队。”贾福民在一旁解释。

“哦!肖司令,久仰久仰了!不知此番来到贵地,是否还要招贤纳士,屯兵集粮啊?”尤保贵依旧文邹邹的书面语一大堆,明显是饱读诗书,无处施展,竟不知不觉在字里行间说出来了。

“不!我们此番路过,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肖安说。

尤保贵的脸部出现一丝惶恐。他心想,难道他们是来找黄正德不成?

穿过阴暗的巷子,董祥生被一个军统组员带到了华和城一个偏僻的房子里。

进去以后,他看到这间不大的房子里已经有10个人,其中一个人穿着皮鞋,翘着二郎腿坐在屋内正中间的藤椅上,十分享受地抽着雪茄。另外9个人同给他带路的人一样,都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戴着大沿帽,见董祥生进来了都望着他,除了目光冷峻没有什么表情。

“各位兄台好!”董祥生稍微哈了哈腰,带有几分献媚地说到。那个坐在藤椅上的男子,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烟圈不一会儿就消散了,消散在这座还没修葺的旧房子里。那位男子斜了董祥生一眼,“你就是那个****的政委叛徒?”

董祥生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个男子,只好抿了抿嘴。

“这是我们军统华和城行动组李组长。”那个带他来此地的军统组员向董祥生介绍。“哦!李组长,你好!”董祥生十分恭敬地说。

“好你个鬼,成天操心的事一大堆。你既然来了,也是准备抗日的,做个帮手也行。你目前就在我组做个情报调查员吧!”李组长终于用正眼看着董祥生。

“哦!那这个……”董祥生是想问待遇问题。李组长见多不怪了,既然是叛变后参加军统,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呢?“钱你不用担心,每月会按时按规定发给你的。虽然我们这里破破烂烂,那是因为华和城行动组刚成立不久。这里还需要修缮,将来这里就是我们的办公的地方。”李组长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并用手指准备弹雪茄灰。董祥生赶紧迎上去,把烟灰缸端到他的面前接着。

李组长一笑:“嗯!不错。还算挺懂事的。”

就在董祥生到军统报道的同时,尤银龙也到参谋长石斌处报道了。

“银龙,你以前都是负责师部的警卫工作。现在确实有一个特别的任务交给你来做,你现在要变成名副其实的特务营营长了。”石斌卖着关子说。

“参谋长,有什么任务,你尽管下达,我一定完成。”尤银龙站着笔直的身子说。“银龙啊,快来坐,这次我叫你来是商量对策的,所以你不用那么拘谨。”石斌拍着旁边的沙发示意尤银龙过去坐下。“是!谢谢石参谋长。”尤银龙走过去。

“银龙啊!如今已经有日本特务潜入了我们华和城,这帮特务十分狡猾,而且还会说中国话。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抓住他们呢?”石斌问。银龙这才轻松下来,敢情是参谋长找他来“参谋”来了。

“石参谋长,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弄清楚这帮特务到华和城是干什么,这样在我们知道他们的目的后,方可对阵下药。我们除了严加防范外,还要假装制造时机,让特务趁隙而入,我们活抓一两个特务,再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尤银龙一股脑阐述了他的战术思想。

“嗯嗯!你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没摸清那些特务的主要目的是什么?”石斌又发问。“我认为从目前战争发展趋势来看,日本人在占领徐州后,很有可能会继续南下,妄图攻占武汉。因为武汉是工业重镇,并且有很多我们的党政机构,他们想迫使我们国民政府尽快投降。但华和城是他们攻占武汉最佳的经过点,因此他们首要目的就是要探清我们的军力部署。我是这么认为的。”尤银龙再次一股脑儿把他的分析和盘而出。

“行啊!你小子没白在原来团部当参谋,如今当了营长,还能这么分析时局问题,有进步啊!”石斌扶着他的肩说。

“石参谋长过讲了,我的这些还不是当初照你学的。”尤银龙很谦虚地说。石斌听了脸上也很有光彩,其实他不知道,尤银龙在学校读书时,就熟读了很多军事书籍,因此他虽然没进过军校,但对于军事还是懂的很多。

随后,他们又具体拟定了几条对付日本特务的对策。

正当尤银龙在思考如何对付日本特务的时候,尤银虎却不得不思考如何应付张少芬。张少芬把他拉到房间后,就拿出尤银虎曾经的衣服和鞋子来,还帮他脱下湿漉漉的鞋子。尤银虎这才发现,张少芬已经在家把他的衣服收拾得十分妥当,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里。张少芬准备为他宽衣解带,尤银虎却一把拿起干衣服准备走:“我还是到隔壁书房去换吧!”

此话一出,张少芬失神地望着他的丈夫。“我是你的媳妇,伺候你是我应该做的。你干嘛又要走呢?”张少芬轻声细语地说。说着,她又伸手过来要给尤银虎解上衣的扣子。

尤银虎虽然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女人对他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当然小时候母亲照顾他另当别论。“芬妹子,你是我的表妹。那天跟你成亲是我人生中一个错误,我只是为了安慰母亲。”尤银虎的话刚以说完,张少芬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个苦命的女人怎么也想不到,她嫁到尤家也是一个错误。张少芬还在她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被许配给尤银虎。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病逝了,母亲不久后改嫁,全靠她的祖母把她拉扯大。尤银虎经常在尤保贵的安排下到她家来玩,因此她童年的许多欢乐都与尤银虎相关。后来她长大了,懵懂少女在祖母的教育下,慢慢明白了她将来要成为尤银虎的女人,所以她就一直等着她的姨夫尤保贵派人接她过去。

“虎子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从小就被许配给你了……”张少芬的话还没说完,尤银虎就一把打开房门出去了,他不想听张少芬讲娃娃亲的事。因为在尤银虎看来,他不能接受这种父母安排好的婚姻,更不能接受与自己的亲表妹同床共枕。门框咯吱了一声响,风也吹着窗户发出嗖嗖的响声,此刻的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沉寂,只有张少芬一个人无声的哭泣,以及地上一路湿漉漉的脚印。

尤银虎在书房换好了干净的衣服,他把湿军装搭在走廊上的绳子上晾着。正走出来,就看到了他母亲从房里出来。“娘。”他叫了一声。“欸……虎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李兰赶紧走过来,让我好好看看,看你长胖点没?上次你回家都瘦了。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让娘和你媳妇多担心啊?”李兰快步走过来。

“娘,不辞而别是我不对,但是部队也有部队的纪律,我身为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呢?还好,我上次立功了,所以没受晚归队的处罚。”尤银虎所指的戴罪立功,是指救助江清海,并缴获了枪支。

“回来就好,回来就莫再走了。这世道太乱,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生个一儿半女,你将来就有福了,不要像你保炎伯一样,年轻时没生个娃,现在老了都没个知心人送口水喝。”李兰的思想和张少芬相差无几,这些生活在战乱年代的人也许只知道传宗接代和安分守己了。

“娘,我们还是出去招待客人吧!我们部队上的领导都来了,他们都在客厅里等着呢!来了都是客,不能怠慢了人家啊!”尤银虎赶快岔开了话题,扶着他的母亲往客厅走去。

站在房门口的张少芬也听到了母子的谈话。她尽管很无助地靠着门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赶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也朝客厅那边走去。眼泪虽然可以擦干,但是湿润润的眼眶和发红的眼珠子仍旧露出泪腺分泌后的痕迹,这怎么瞒得过别人的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