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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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抢班夺权苦肉计

明日一早开会,那赵期昌现在就要出发。

午饭吃完,庆童牵来小红马,赵期昌嘱咐墩中事务。也就是当众将负责人确定下来,免得有了事情闹纷争。

当夜,城中赵家后院。

赵鼎明讲述着形势,神色愁苦带着忿忿不平之态:“备倭城操守印已十拿九稳,眼前问题就出在中所佥事上。”

这是他预定的肉,逼着刘家放弃操守印,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赵期昌不觉得自己一个百户能在卫里会议上有说话的资格,就连正职千户都没有决议权。卫里的决议权握在戚继光和八个所佥事手里。

所一级的会议里,百户只有发言权,决断权在所佥事,与所镇抚手里。

给他一个充数的百户说这些,能有什么用?

赵期昌垂眉看着茶碗:“兄长所说的问题,莫非小弟能派上用场?”

皱着眉头,赵鼎明咬牙切齿:“老三,张家已拿到了操守印。人家想拿的都已拿到了,这就是问题真正所在。”

赵期昌抬头,诧异道:“张家要甩开咱老赵家单干?”

没道理,两家结合抱团后的利益实在是太大,张家怎么可能放弃?

轻叹一声,赵鼎明缓缓说:“碍于情面,张家会在明日帮衬着说话。可卫里拿主意的是戚掌印与那八个所佥事,张茂一个正千户操守官,说话不顶事。张家不出死力气,明日就弄不翻姓黄的。”

瞥一眼赵期昌神色变化,赵鼎明继续说:“张家拿了操守印,于家有意与张家结亲。”

赵期昌右眉轻跳,双眸微缩,吐出几个字:“我尻他娘的,变的可真快。”

张家子弟前不久才揍了于家子弟,他更是把于家大郎的脸破相,现在张家上升一步,于家就这么毫无节操的凑上去了?

更关键的是他建造庄子的前置条件就是张家、赵家抱团,掌控城东这片区域。到那时,他的庄子才能健康茁壮,按着他的规划成长。

若两家散伙,城东区域依旧一潭死水,那他的投入、规划可就打了水漂。尤其是对家中上下心气上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他将佃户纳入家生子体系,一切都给包了,就是个小型化的公社。家中物资共同生产共同分配,(共)公产的萌芽。这样的组织最缺的就两样,是初期的萌发阶段,以及后期发展所需的对手,也就是养料。

他要搞的是庄园化、小型公产化的组织,说白了就是一个微型的耕战体系。如果发展节奏被打断,他所描绘的蓝图破灭,那跟着他的人必将气馁。没了心气,可能会先后离散。

而于家,基本上与他已经是死仇了,张家与赵家的联合破灭,那于家必然会狠狠报复他。到时候,赵家他的这位族兄赵鼎明,不见得会为了他与于家死磕。

不过于家有什么优势?赵期昌气愤的同时也想不明白:“兄长,于家老大让咱两刀破相,就这德行也能入张家法眼?”

细细观察赵期昌,赵鼎明长噫一声:“噫……你不知,于家老二倒是个英雄人物。自幼能吃苦,练得一手好本事。于家要推老二上去与张家联姻,张家如何不心动?你想,张茂五年后调任,这个印交给于家老二,多合算的事情?”

又摇摇头:“本来张茂看中你,可你年岁太小。五年后也就十六,战兵体系升调、选拔不同于卫里。十六,实在是小了些。再说,白石墩不安生,你能否撑到五年后也是未知。若张家女子嫁给你,跟你一起在白石墩心惊胆颤过日子,对比安生的于家老二,你说张家怎么想?”

形势变化摆在面前,那个张家、赵家要推给他的丫头,现在要成为于家的人了?

赵期昌愕然片刻,感觉不对头,疑惑道:“张家脸变的这么快,卫里今后谁家还敢信他?”

卫里来回就那么十余家跳来跳去,名声坏了,没人敢合作会被孤立,迟早会衰败。而且于家如此不要脸不要节操,张家就信得过?

饮一口茶,赵鼎明垂着头:“唉……张节是游击将军,不出五年就是个参将或分守参将,张茂手里有一票见血的家丁,五年后也是稳稳当当的一方守备。你说到那时,卫里各家谁敢不巴结张家?”

“这两兄弟俱为将军,张家必然成为登莱有名将门,到那时戚家也要让一头。你说,张家需要看谁的脸色?”

“就是瞅到张家前景,为兄才甘愿做那马前卒,将芸娘许给那没出息的憨货。”

“谁想于家也不蠢,就成了眼前这幅格局。”

看着赵期昌双眸,赵鼎明缓缓道:“形势比人强,张家拳头越来越大,卫里的规矩压不了人家。老三,眼前唯一的转机就是明日一早,你若与张家丫头定亲成功。那一切都就好了,芸娘也就没白屈身,我赵家也将随着张家之后,成为登莱名门。”

上次谈这个事情,赵期昌很大义凛然的表示不报仇不结婚,现在难道就要把前面说了的话从地上捡起来,然后吞掉?

赵鼎明继续说:“福山所的刘家有一女,会许给张承翼。张、刘两家姻亲联合,已远远不同于此前。卫里就这么大,三家联合已是极限。四家联合,只能谁都吃不饱,自然也难长久。”

“你好好想想,于家挤进去,我赵家结局是什么?必然是被这三家吃的一干二净。”

“只要老三你愿意,我赵家上下齐心使劲,张茂不敢不慎重。还有于家,他家那穷山沟没人要。就算结亲失败,也不会伤其根本。而我赵家不同,事关根本,若不能结亲必然衰败。我赵家面对此事能上下同气连枝,有掀桌子火并的决心。可他于家不会,也不敢。”

最后看着赵期昌,赵鼎明目光希冀:“只要老三点头,明日咱就拼一把。先威胁张家,再恐吓于家,只要亲事一成。城东这百里之地,就是我赵、张、刘三家的了!”

赵期昌闭目思考,总觉得事情不对头,张家的变脸不符合卫里的价值观。

光登州卫的一个张家,前后形势变化就能玩出这么多花样。若他以后真娶个将门虎女,他还能保持自由?

除非那位老将军一帮儿子、侄子、孙子死干净,就留一个女儿和无数的人脉等待有缘人……

可能么?

饮一口茶润润嗓子,赵期昌问:“张家、于家这边,兄长真有把握?”

赵鼎明信誓坦坦:“大房这边能拉出百余青壮,庄子里也能拉出百余号子弟,老三那里也能有百余人。三百赵家子弟并肩上,张家、于家哪个敢同归于尽?”

这还是不计算其他姻亲小军官、没落军官家族力量的结果,这三百人力量才是赵家的根本,也是宗族械斗时的底气所在。

盯着赵期昌,赵鼎明很是决然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就是抢,也要把张家那女子抢到我老赵家!”

赵期昌缓缓点着头:“那就听兄长的,如今我赵家没旁的路子,进则生退则死。”

外部侵蚀压力太大,卫里各家只能想法子自救,压根不能指望朝廷上头。

第二天一早,城北卫衙门。

守门的还是李虎臣,反倒对赵鼎明赔礼道歉,笑吟吟的模样嘴里少了两颗牙,格外滑稽。对一旁的赵期昌,也没什么指责,仿佛真的是一家人似的。

他的牙,可是被赵鼎明敲掉的。

对此,入门后赵期昌只能感叹,这老家伙修炼的好,一身好忍术,堪称唾面自干。

外院里,赵家这边的姻亲、交好军官自发的聚过来,赵鼎明领着赵期昌不断给各处介绍。

“张家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刘文清站在赵鼎明面前,看一眼南面的门,却是笑吟吟。

赵鼎明点着头,对赵期昌道:“老三,去外面迎接张操守。”

赵期昌点点头,对面前刘文清拱拱手:“二位兄长先聊着。”

刘文清笑着颔首,看着赵期昌背影,侧脸看着赵鼎明:“你家这老三不错,是个能挑梁的。”

“今后的事谁说的准?眼前不出篓子就好。”

赵鼎明说着也侧脸看向另一边,是黄允良等一帮所佥事,扬扬下巴:“那头儿如何了?”

刘文清摸着胡须:“都说妥了,十贯钱买一票。”

八个所佥事,一人一票……

赵鼎明闻言有些肉疼,这可是七十贯钱,至于黄允良那一票自然是可以省下了。除非这老乌龟被夺了官帽子,还能厚着脸皮赞同夺他官帽子。

北门大街,赵期昌看着一袭铁甲红披风骑马而来的张茂,抬头笑着脚下不停,迎上去拱手:“小侄拜见世伯父,世兄。”

这画风不对,他与赵鼎明、张茂因为芸娘那边的关系是一辈……

可没人会纠正,张家父子互看一眼,都笑了。

张承翼跳下马,拍拍赵期昌肩膀看一眼自己老子,笑着说:“身子骨厚实不少,哥哥那里有一领练武时穿的四面镜甲,不嫌弃的话,稍后差人给老弟取来。”

“世兄所赐,小弟怎敢推辞?”

见他收下,张承翼笑容更甚,按住马头,张茂这才翻身下马。

上下打量赵期昌,张茂点着头,声音清朗板着脸:“好小子,还不改口愣着做什么?”

赵期昌一听这话反倒愣了,张承翼大手压在他肩上:“泰山老大人来了,你就唤一声世伯父?”

眨眨眼睛,赵期昌看看笑吟吟的张承翼,又看看抚须自得的张茂,感觉自己似乎被这帮老不死的给坑了?

故作不快,张茂演技堪称浮夸一惊一乍:“怎么?你赵家要毁约?看不上小女?”

很干脆的单膝跪地,赵期昌俯首:“小婿拜见泰山大人。”

“嗯,这还像样子,起来吧。”

张茂左手按着腰间刀柄,右手马鞭抛给赵期昌,昂着脑袋,迈着螃蟹一样的八字步,也就是传说中的官步,一步一摇晃,进了大门。

他脸上笑容压不住,赵鼎明终于成了他子侄辈。

拿着马鞭,赵期昌仰头看张承翼,咧嘴:“兄长?这怎么个事儿……”

歪头瞥一眼,张承翼悠悠道:“如你所想,于家确实想掺合进来。今日你来这里,就没他于家什么事。你若不来,恐怕你我之间也只得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