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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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图谋即墨三营

初三夜,捕倭军右总内部会议。

赵期昌等参战指挥详细讲述了除夕夜战斗经过,以及种种考虑。张茂兄弟要了解,赵鼎明更要了解,因为这么大的功勋他顶替后,不仅要道历城述职,甚至还要去兵部一趟。

如朱应奎所言,将军功让渡给赵鼎明,是彼此利益最大化的决定。赵鼎明心里是乐意的,可就是担心做个游击将军,镇不住场子,显得患得患失,又长吁短叹的。

次日一早,赵期昌前往栖霞县城,军中缺少的一些东西都需要采买。

栖霞县一座酒楼里,赵期昌端着茶碗静静等候,没多长时间两碟素菜、米饭被庆童端过来,落座后庆童道:“家主,可能您失算了。”

赵期昌接住筷子,摇头:“人走茶凉吧,赶紧吃。”

本以为入城后,韩知县这帮人或者城中地头蛇会宴请他一顿,结果因为军职变动,在军中地位下降,这帮人一点反应都无。

这帮人根本不可能不知道,军士入城手续繁杂,当强盗一样防备着,怎么可能不知道?

庆童也给自己倒茶,低头说着:“白、李二位秀才老爷一入城,就被县学那边请过去谈论兵法什么的,这边看来也无什么出众豪杰。”

端着米饭赵期昌吃了两口,也不以为意:“咱自己的事情自家知道,心里犯哪门子酸?”

这回采买,以蔬菜、酱菜为主,赵期昌只管验货掏钱,谈买卖的事情他交给了白庆丰、李羡二人。两个秀才,家里一个做药材生意,一个是卖布的,搞买卖也算自幼耳读目染。

相邻的一条街道上,县学里一帮秀才围着白庆丰、李羡二人,别提多热闹了。

登莱实际掌控者朱应奎领军,这帮秀才自然也有类似白、李二人的心思。

一顿很简单的饭后,二十余名亲兵牵着马跟随在赵期昌左右逛街,其中颜植领着赵期昌选出的一帮勇士一共十二人穿戴鱼鳞甲,走在一起可谓是凶神恶煞,一个个昂头挺胸的同时,街道上的行人也被他们威势给驱散了。

城中闹市区域,赵期昌瞥到有少女披着麻布外袍,额头裹着白布巾,一旁躺着一个中年人,躺在草束上,盖着破旧棉被。

卖身葬父?这种戏码赵期昌没少在登州见,具体是个什么勾当他也清楚。

微微侧头,一帮人涌上去,吓得那少女转身就跑,就连地上躺着的汉子也抱着棉被跑了。

很常见的钓鱼,专钓往来客商。这类人迟钝一点,掏钱后女子就跑了,如果看的紧,一出城到了荒僻地界,有的倒霉吃。

赵期昌看着铺在地上的草堆,看看那一片旧布上的卖身契文,才价值三两,不由一笑:“还想做一番善事,可人不领情。”

他真当众掏钱,再拉着旁观的人作证去衙门里过籍,这帮靠骗为生地头蛇也只能咬碎牙自己认了。

颜植提着斩马剑,咧嘴笑着:“瞅着那姑娘也俊俏,卖到教坊司也能换个五两银子。市面上,没十两也弄不来。”

赵期昌笑着挥手:“歪瓜裂枣无人问津,价格再体贴一点,这买卖才好做。”

走了几步,一名青袍头戴瓜皮帽,罩着皮裘大氅的老者领着七八名青袍丁壮笑吟吟站在他面前拱手作揖:“可是登州卫小赵将军赵三爷当面?”

赵期昌左右打量一眼,见老头身后的丁壮一个个头上裹着黑巾,披风左侧人人挂刀只是隐藏在披风下面。

一看就知道,这帮人不是本地人,本地士绅出门一张脸就是安全的保证,哪里用得着带护卫?

而且这帮护卫的打扮是标准的护院家丁打扮,八个人站在那里眼观八方,半包围老者。

赵期昌神态桀骜微微低头眼珠子上翻看着老头,随意拱手:“正是本将,老丈拦路可有事情呀?”

老头缓缓上前两步,隔着三步笑着:“还请将爷容小老儿细说,我家公子姓陈,来自两淮。由掌灯先生推荐,在栖霞观中设宴,想着与将爷吃杯酒,做个朋友。”

将爷这个称呼让赵期昌眉目舒展,拱手:“好说,掌灯可在?”

老头笑着:“先生事务繁多,已离开栖霞。”

赵期昌点头:“遗憾,老丈带路吧。”

栖霞观在城中东南侧,赵期昌见山门前站着五名黑巾护卫,等通传后领着一帮人进入,颜植很不给面子,边走随手指着,一指就有两名护卫一组站过去,眨眼间前院就被十二名护卫站满。

随后是内院,这里只有一座正殿,两侧是院墙,颜植继续指派,留下的护卫皆穿鱼鳞甲黑披风,拄着长枪两人一组面对面站立。

正殿前,庆童、颜植站在门两端,一路布置让老头儿看着眼皮子直跳,他从未见过如此跋扈不讲礼仪的军将!可赵期昌心安理得,这是真武一脉的地盘!

殿中,神像前立着方桌,陈扬背对神像面门而坐,笑吟吟看着赵期昌一行人入内院后的布置,看不出喜怒。

赵期昌抬腿迈过门槛儿,陈扬起身走三步拱手,昂着脑袋笑着,笑声爽朗:“两淮陈扬,见过赵将军。敝人对将军,可是神往已久,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呐!”

赵期昌拱手:“陈公子抬举了,说的让小子不禁有些脸红。”

“嗳~”

拉长语调摆手,陈扬语气很肯定:“谦虚了,将军谦虚了!栖霞剿匪一役,敝人旁观已久可谓是洞若观火!此番,能平北曲山贼者,非将军不可!”

赵期昌笑笑,扭头看神像,是披风仗剑怒目前视的真武荡魔大帝神像,背后龟蛇二将环卫。真武大帝的神像很有特色,就是披发仗剑,将剑握的紧紧。

这剑还有说头,真武大帝没有神兵利器找吕洞宾借,吕洞宾知道这是个有借无还的主。就说用完后不必亲自再跑路,你松手这剑自己就能飞回来。于是乎,真武大帝不论干什么,都紧握着这把剑……

当然,也是纯阳一脉对真武一脉的诽谤,不过因为这一点小心思很生动的描绘了真武大帝,让人们眼中的这位玉京尊神有了一点人性,自然也就越传越广。

赵期昌撇下笑个不停很热情的陈扬,上前取出三根香,握着在香烛上点燃,恭恭敬敬上了香,还道:“弟子赵期昌,平乱栖霞。诛除为恶人心不易,然道消魔涨,万不可后退一步。弟子心诚意坚,必不负我真武一脉英名。”

而香案上的一层灰尘,让赵期昌稍稍皱眉。

陈扬瞥一眼,见赵期昌竟然没有下跪,撇撇嘴又一脸笑容对转身的赵期昌道:“赵将军,可知敝人来意?”

赵期昌看一眼桌上丰盛的八菜一汤,笑道:“百姓离不开盐,本将平乱而来,为的也只是盐运畅通,无碍百姓生计。”

“将军志气高洁,也不瞒将军,敝人这里已有破贼之计。”

说着展臂,赵期昌坐在左首,等陈扬落座后问:“我听说我真武一脉弃徒虚平也在山上,陈公子所谓的破贼之计,莫不是应在虚平身上?”

陈扬端着白玉酒壶给赵期昌添酒,神色严肃:“将军英睿,虚平是虚阳道长师弟。栖霞观上下受虚平连累,都已捕入牢中。敝人的意思是,将军不妨以同门之谊说动虚阳道长,虚阳道长手书一封,可抵一千精兵。”

栖霞县也有很多汉子上山,原因都是看在虚平时常义诊,救死扶伤的份上去报恩的。

赵期昌摇头:“虚平当年一怒杀人,早已革除道籍。他从贼落草,与栖霞观上下何关?半月前,本将已在狱中拜会了虚阳师兄。师兄表示,弃徒虚平为人狡诈,非是往昔情分所能动。”

虚平当年杀人,杀了县衙门都拿他没法子,只能逼着栖霞观革除其道籍。十几年下来,人家就在县城外采药、看病为生,栖霞县根本拿虚平没法子。你衙门里的人还没走出县城,人家就能得到消息遁入山中。

甚至前一任知县生病了,都是虚平跑过来给治的病。按理来说,这个人这么活着也逍遥自在,好端端的投贼也让赵期昌想不明白。

反正虚阳那边没有写信的意思,赵期昌也就没这个心思。

陈扬端着酒盅:“将军,同门之谊这一点敝人是理解的。若是虚平反正,敝人还是有那么一点手腕的,诸如消除案底、让虚平道长重归师门。”

赵期昌手按在酒盅上没抬:“这话,陈公子应该给虚阳师兄去说,说与我听,似乎成效不大。”

陈扬在牢房里可是碰了一鼻子灰,人家软硬不吃,他也没啥法子。

赵期昌也不担心栖霞观这边同门的安危,毕竟被逮进去也只是预防他们通贼图谋县城,一旦北曲山贼消失,衙门里还要恭恭敬敬把人请出来。不是道门面子大,而是懂医术还不黑心的人面子大。

陈扬垂眉看一眼赵期昌的酒盅,道:“将军是北极阁嫡脉弟子,将军的话比栖霞观有用。对虚平的酬劳,敝人这里一直有效。哪怕北曲山贼被荡平后,只要虚平活着,敝人就完成这个承诺。而敝人所需的,也只是希望将军早日荡平北曲山,还栖霞、登莱一个平静。”

赵期昌举杯:“陈公子大度,我代虚平敬酒一杯。”

酒液下肚,口齿留香,赵期昌慢慢品味:“好酒,绵柔清洌,香气浓郁。”

“这是江南的百花酿,我等南人喜好这类绵柔清酒,比不得北方饮酒豪气。”

百花酿,可是贡酒,谈起这个陈扬笑容更为灿烂。

看赵期昌模样似乎不知道百花酿是什么东西,又没有询问的意思,让陈扬痒痒挠到一半儿,有些难受,没见过这么不识趣不懂谈话艺术的粗鄙军将。

继续给赵期昌添酒,陈扬道:“敝人也知北曲山险贼军骁勇,将军也知敝人来意。而攻山一役势必折损不菲,敝人这里只有一点点心意,还望将军代军中弟兄收下。”

说罢,侧门走来四名汉子,两人一组抬着边角包铜的箱子。箱子落地一声闷响,箱盖打开,一片银灿灿,晃得赵期昌有些眼睛疼。

陈扬道:“一共两千两雪花银,将军今日就可拿去。事成之后,敝人另有酬谢。”

赵期昌点头:“这钱不好拿,也知陈公子今日能给,他日也能收去。不过本将敢拿,因本将做事也是说一不二的。就是不知道,陈公子的后续酬谢是什么?”

陈扬举杯:“将军一战成名,综合将军年岁,他日前程不可限量。敝人,也只是先行一步,想与将军交个朋友。将军让渡军功于令兄之事,敝人也有听闻。官面上,赖祖宗荫护,家中父老多少有点面子。令兄想去何处做事,敝人还是有点把握的。”

赵期昌露笑,举杯:“陈公子做事慷慨,不累寻常人斤斤计较,不愧是干大买卖的人。陈公子愿意认我这个朋友,我自然是乐意的。这一杯,敬陈公子。”

共饮一杯,赵期昌才开口:“陈公子是明眼人,也该知道我那兄长是个仁善的买卖人,做不来领军杀伐之事。若是可以,即墨三营是个不错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