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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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设伏

下午时,王道成的军令送达,让赵期昌小心防范。

“坐着说话不腰疼……”

张承翼低骂一声,这几日孤军扼守路口,捕倭军夜里都是轮番值夜,连正常的操训都无法进行。

但小心无大错,在夜色、陈明理所部马队封锁下,山坡下营门出路两侧,披着白斗篷的赵期昌家丁相互配合,将箱子里用细牛皮绳串在一起的铁蒺藜埋在雪里,一条又一条,覆盖积雪。

营垒中,一处军帐内,戚威亲自操刀,开始调配火药。此次携带的火药都是卫里提前再提纯加工后的,他按着合适的比例装入竹筒。

火药具体比例多少,也只有戚威一个人知道,这技术是戚家的,不是卫里的。可是,赵期昌会稀罕这东西?

他有太多的火药武器理念,可现在不是抛出来的时候。

一旁的帐中,陶罐里装入刚调配的火药、引线,再将装药后重约四斤的陶罐装入更大的一个陶罐。大的陶罐下面垫了一层铁砂,装入小陶罐后,又在小陶罐四周灌满铁砂。最后用麻布裹起来浸油,再整个装入竹篾、细竹条编织的藤球里。

这东西制作起来工序较多,但只能准备好材料,战前再进行制作。不然火药潮湿,不短时间内用出去的话,就等于白花钱。

所有人紧张兮兮等了一夜,白等了……

次日天明也是除夕日,全军休息,赵期昌则查看四周地形,做进一步的预防准备。

山顶有伤兵营,山坡北面坡度陡峭,土质也疏松,更兼冰雪松软,想攀登上来很困难。

再三确认贼人只有南面可登山后,赵期昌松了一口气,回帐休息。

跟着他到处溜达的一名少年家丁李胜看不明白,不知道自家老爷神秘兮兮转一圈作甚,问庆童:“庆爷,老爷这一早?”

两人正吃着早饭,庆童往碗里掰馒头,头也不抬:“家主为的是安心睡一觉。”

周围地形赵期昌扎营前就已经看了一遍,是所有人讨论后选定的地方。又有贼人要落草北曲山,全营上下只能改变作息,变成昼伏夜出才能确保安全。

赵期昌不放心再看一遍,纯粹就是谨慎心理作怪。更何况,伤兵营那些人也没闲着,很多地方都从山顶上往下泼水,结成的冰面陡峭光滑,谁能爬上来?

正午时,于学文所部二百人押运着三十多辆辎重抵达路口。

王文泽带人迎接,于学文只是例行公事的通报了卫里军令,就带着家将于广恩登山山顶,环视周围地形,点着头:“好地方,就近可封路,又有地势可依。”

说着,于学文指着西侧的一座百余步外更高的山道:“若那里再扎下一营,此处固若金汤。”

他眯眼看着西边的山,那里比这里高,可以俯观赵期昌营,被占据后赵期昌营中变动会分毫不差的被别人掌握。

于广恩也四处打量,道:“小爷,赵副千户这里也不安稳。”

说着,对着山顶伤兵营扬扬下巴,若是他领军,根本不会收留这些作战时的累赘。

于学文看过去,摇头:“无关痛痒。”

下了山,赵期昌帐中,于学文坐在火盆对揉眼睛的赵期昌笑道:“赵家兄弟,这次哥哥来时带了军帐十二顶,米麦二百石,豆料三百石,草五百束,各类箭矢三千,火箭五百。此外,我部有弓手百余之众,配合赵部弟兄,足以坚守。”

赵期昌用力甩着脑袋,赔笑:“让世兄笑话了,昨日中军通报说是左近又来了两股匪盗,欲要拿我捕倭军开刀做那投名状,这不?忙活了一夜,白忙活了。”

于学文笑着:“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今夜除夕,可要严加防守。”

赵期昌也来到火盆边坐下,微微皱眉:“恐怕弟兄们有怨言,不过也只能这样。”

于学文接过庆童递来的茶水吹了吹,抬起下巴对赵期昌一笑:“今夜不若宰杀几头驴子,再买些酒水,好好吃喝吃喝。吃饱了,想必贼人也该来了。”

赵期昌望过去,也是一笑点头:“好主意,今夜咱吃喝到一更时分。”

没多久,中军二百甲骑,一百甲士押送五百石粮食、五头猪抵达,而赵期昌的人直接拉着两辆车装着军粮跑到史家村寻村中乡老置换酒水,村中乡老收了四石粮食,又做二道贩子在周围村落用粮食换酒水,两车酒水就这么入了营中。

又是一个夜色,黑漆漆不见月亮,开始封营,营垒外摆了三层拒马枪。

营中升起一堆堆火,明亮亮一片,各部将士端着酒往来于各帐寻亲访友。

李孟披着白色斗篷,在刘豹子带人走大路下山后,他走小路亲自下山,挪腾身子来到营外,咬牙将三根箭射入赵期昌营内,转身就跑。

刘磐则站在山顶东面,俯观赵期昌模糊的营垒,面无表情。

在山中迂回与另外两支人马碰头的刘豹子,在面西的坡下燃起三枚火把,打着信号。

刘磐又看到李孟那边燃起的火堆,露笑:“准备,先三后一。”

真武一脉的弃徒虚平握着燃火木条将一串孔明灯点燃,扭头等候着。

一处山窝里,秃顶鹰何秀是秃子不假,可他一双眼睛号称千里目,能清晰认出二里外人物衣衫打扮,是江湖一奇。

三个头领站在山梁上,何秀不断眯眼看着:“官军营中人影往来不绝,看着热闹。就怕,是个陷阱。”

刘豹子道:“县城那边已有眼线,王部中军出动会升起孔明灯示警。”

说着,他将面巾戴上,声调很长:“何况……现在的官军丧胆,有几个敢夜里出营?”

何秀还是疑惑:“若姓王的出军,不见孔明灯又该如何?”

刘豹子呵呵做笑:“何兄弟,你几时见兄弟做过亏本买卖?山上派去的眼线,兄弟自然是不放心的,光咱这里,就派出两支眼线。”

何秀点头:“成,三更时再动手。”

昏暗光线中刘豹子皱眉的神情也没逃过何秀目光,何秀看一眼北曲山:“怎么,兄弟有旁的心思?”

刘豹子心中思量摇头:“三更时的确是好时机,不过兄弟与刘虎约定的是二更时动手,他会率人接应我等。若更改时辰,容咱通报一下。”

何秀又看向大沽河的祝英平,祝英平也裹着御寒面巾,他的这东西更像一条围巾,结结巴巴道:“听……听……”

始终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干脆看向刘豹子,意思很明显。

见何秀也不再说什么,刘豹子几人回到山坳,几个刘磐派来的汉子握着火把打信号,传递意思。

刘磐见了跺脚:“灭灯!”

一串孔明灯又被熄灭,山顶上所有做好战斗准备的汉子气势一泄,不由骂骂咧咧责怪刘豹子不守信诺。

营中,赵期昌看着面前三根箭,三页一模一样的纸摆在面前:“刘二此心惟明,不想陷身贼营。有口难言,夜二更后有贼来袭。”

中军帐中,摆着酒菜无人动筷,所有人看一眼后,赵期昌问:“何解?”

白庆丰心中喜悦,急着先开口,笑着:“将军,此乃忠义之士也。可见,天要假将军之手灭贼。”

李羡也不甘人后,拱手:“学生以为,这信无非两种。若是真,再好不过,也无须我部离营作战,只是静候无关痛痒;若是假,无非恐吓我部禁足,那贼军的意图,便很明显了。”

帐中哨官、总旗官都不在,他们都在下面与所部军士待在一起。

李羡的话让白庆丰醒悟:“对,也有可能是迷惑我部,贼军意在中军标营。”

王文泽、于学文看向赵期昌,意思很简单,要不要通报中军?

赵期昌端起茶碗小饮一口,思绪百转,则慢悠悠道:“贼军擅夜战,若是贼军借我手引诱中军出动,那岂不是害了中军?眼前最为稳妥的,就是故作不知,我们按着我们的法子来打。”

“将军英明,学生敬服。”

李羡拱手,还低着头,然后又扭头看白庆丰有些得意神情。

王文泽与于学文互看一眼,也笑了。通报中军出了事情,中军被击败这么大的锅不是赵期昌一个人能背的,整个登州卫都不够资格。愤怒的何鳌,能撕碎所有坑过他的人!

若是军情是真,那么军功就是捕倭军的了,与中军没什么关系。

这只是固守,按着现在的军功行情,弄死十几个贼人,人人都能官升一级。

作战要求不高,那还自惹麻烦通报中军做什么?

三更时,四百多的贼人已经来到赵期昌营对面的山坡后。

何秀蹲着,看着渐渐平静的营垒,耳中有的除了身侧弟兄们的呼吸声外,还有风声、以及官军营垒里的牛叫声、或不时马嘶声。

当看着几名打着哈切,走路摇晃的官军被伍长呵斥着走到营门处换防,换防下去的官军脚步轻快往军帐里跑,让何秀露出笑容:“官军无备。”

他看向刘豹子,刘豹子狠狠点头:“那就干了,务必蜂拥而进,先杀那个小儿,则官军自溃。”

祝英平吱吱唔唔道:“不……不妥当……擒……擒了……逼……逼降……”

刘豹子看过去,祝英平指着官军营垒:“山……路路……一条!困……困兽……困兽犹斗!”

何秀听了发出笑声:“还是个将才哩!”

“不……不……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