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那掉下去的人很快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无尽枯骨吞没，很快连一丝踪影都看不到了。没一会儿，那里又多出了一架枯骨，张着空洞的眼睛，苍白的骨头仿佛可以把人心淹没。
墨荼靡想要呕吐，可用着身体的人却没有这种感觉，她走上前去，好像完全没看到刚刚的情景。
看到女子走上了桥，墨荼靡有些困惑，之前因为太震撼才没有发现，现在才看清舀汤女子的容貌，分明是鬼界孟婆。
再看那桥，不是奈何桥还是什么，只是不是后来有凌潇然的鬼界的奈何桥。它更像七千年前，墨荼靡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奈何桥。
那时因为重点是任弦玉，所以墨荼靡并没有仔细去看那桥，好在她可以过目不忘，现在才能记起来，如果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忘了那桥是什么样子了。
控制着身体的人走到桥边，停到了孟婆面前，孟婆恍若未闻，机械地拿起勺子，舀起一碗汤，给了墨荼靡身后的一个鬼。
“梦娘。”墨荼靡听到她的身体这样喊道。
那曾被她以为除非必要，否则永远都不会说话的孟婆，居然颤抖了一下，停下了舀汤的动作，直起腰来。
这是墨荼靡第一次见到孟婆有其他动作，以往的她除了舀汤还是舀汤，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仙子恐怕是认错了，老朽并非什么梦娘，而是孟婆。”
用着身体的女子眼神复杂的看了那自称孟婆的女子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抬脚，走上桥。
墨荼靡早已惊住了，她从未听到过孟婆说过，以往她常去鬼界寻找药材，去找花暮时，更是无数次路过奈何桥头，却从来都没有听过她说话。
不对，是有一次的，那是墨荼靡跑去奈何桥头玩，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温婉女孩，她曾对她女孩说过一句话。
孟婆依旧舀着汤，好像刚刚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旧事重来的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走到桥中间，女子抬袖，舞了起来。
墨荼靡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是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红色的轻纱在灰暗的雾中并未被掩盖，也没有什么妖异之气，这舞，美得像是一场梦。
可惜，墨荼靡现在就在跳舞的人，不，是仙的身体中，所以无缘见到这舞了。
一缕轻薄的纱从眼前拂过，这次墨荼靡终于看清楚了，接下来，是纤长优雅的手臂，远处出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浑浑噩噩的鬼魂从她身边走的，有的虽然迷茫，却下意识的满脸愤怒。这样的愤怒，在看到了这舞之后，奇迹般的消融了，如同冰雪一般。
墨荼靡看的疑惑，下一刻女子旋了身，便再看不到了。
女子就这样舞着舞着，有痴情的女子还在留恋凡尘，却在这跳舞之人身边停下一会儿之后，毅然决然地走进轮回。
墨荼靡看着这舞，只觉得奇怪，却不知，这跳舞之人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样逼迫的舞，对她来说是种屈辱，她跳着，跳着，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等到这舞终于停止，女子强撑着没有瘫倒在地上，她抬头狠狠地瞪着前面的男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俊美到了极致的男子，宽氅大衣，白衣滚了金边，那布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一举一动都流动着如水一样的光芒。
男子看起来威严的像是神袛，可墨荼靡忽然间明白了，他本就是神袛，天界之主，让她跳了三千年舞的罪魁祸首，那个传说中的天帝。
“还不放弃挣扎吗？”他说。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这是墨荼靡所听到过的最美的声音，像是能让人用尽所有美好的词语。
可有着这样好的声音的人，却偏偏那么惹人厌恶。
“放弃？”女子冷笑一声，如果我知道什么是放弃，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也对，你向来这样倔强。”天帝倒也没有声音，只是温柔的叹道，那声音带着丝丝宠溺，像是能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可那注定不会包括墨荼靡和那个女子，毕竟这三千年的舞可不是白跳的，相信眼前这人是真的温柔善良，还不如去信任一只厉鬼忽然变得温柔可亲。
“你可真是足够虚伪。”女子讽刺道，墨荼靡看不到，可天帝是看得到的，那里面满满的嘲讽真是让人不顺眼。
“你又不乖了。”男子轻叹一声，“乖乖听话多好，何必惹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