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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长亭送君别

如果陆鸿能听到汤柏的这段心声,那此刻一定笑破了肚子。这个汤柏,距离我们陆大校尉的脑残粉已经差不了多远了!

是的,陆大校尉,陆鸿的散阶还是校尉,并没有顺利成为一名将军。

就在《原青州行营团校尉级以上军官迁调令》发到最新一期的军报上时,对于左路军参战各部的奖惩决议也终于由政事堂钤印,并正式公告了。

我们的陆鸿升一阶为正六品上昭武校尉,开始收拾行装,回青州去走马上任了。

单独发给他的正式任职令是这样的:原大周左路军青州行营后军副指挥、从六品昭武副尉陆鸿,晋正六品上昭武校尉,守平海军指挥使,领正五品上骑都尉勋,赐勋田十四顷,即日上任。年月日。

之所以用“守”,就是低阶散官就任高阶职事官,所谓:“阶高拟卑曰‘行’,阶卑拟高曰‘守’”,平海军指挥使实际上是从五品上的实职将官,这也可以看作是朝廷给予的补偿罢……

所以从职事官的角度来说,我们这位“阶卑拟高”的陆校尉,其实已经可以称之为“将军”了!

司马巽带着花源、陈森、郑新、吴卫一直将陆鸿等人送到了十里亭,便在亭中摆布下一桌薄酒,为陆鸿送行。皮休在初六那日便早早回到沭河大营去了,走时也是司马巽和陆鸿一道儿送的。

陈森和郑新两人一口一个“大人”,看起来都是十分不舍。

陈森因为去年两战积功升到正五品下,又是正经“科班”出身,因此调任翊二府守正五品上左郎将,补进卫军任职;郑新便没那么幸运,升到正六品昭武校尉之后便将调往河东道出任折冲校尉。

陆鸿一边对两人劝慰一番,一边叫小金子给大家斟酒,然后冲着花源问:“老花,你后面有啥安排?”他说这话,拈了一颗蚕豆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

“还不清楚。”花源苦笑道,“你们是知道的,我家甚么事都是老太爷说了算,他老人家打算将我安排到今年扫北的大军里……”

司马巽奇道:“难道要你转去禁军系统?”

陆鸿他们也有些不敢相信,一旦花源入了禁军,他们再想并肩作战的话,那便不知何年何月了!

实在是禁军这个圈子太过排外,只要禁军主打的战役,卫军和边军基本只能靠边瞧着,最多给禁军擦擦屁股把守后方,至于抢功劳分战利品的事情,根本没有别家的份儿!

好在花源摇摇头否认了司马巽的疑问:“倒不是一定要去禁军,老爷子的意思是最好禁卫协同作战,能让我领一部卫军参与。”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一直没吭声的吴卫笑道:“我这也在观望,回头你要是领了一军,可别忘了带上兄弟,不然我多半又得和老郑搭伙儿去了!”

郑新眉头一竖,凶巴巴地道:“咋,不愿意跟老子搭伙?到了折冲府吃香的喝辣的有啥不好!”

陈森也挪谕道:“就是,你走走门路去给老郑当都尉,到时候这里不管哪位将军用得上人了,一纸调令发给你俩,直接带上一府人投奔过去多好!”

他本是随口一句调笑,谁知话一出口,大家都表示这是个好注意!

吴卫也是眼睛一亮,拍手道:“就这么办,你们瞧,司马将军在安西,冷不丁就能跟吐蕃人干一下;老花回头到安东、河北道领军,也得从中原抽调府兵!怎么着,老郑,看来咱俩秤不离砣砣不离称,还得在一口锅里搅一阵子稠稀。”

谁知郑新把嘴一撇,道:“那有啥可稀罕的,要我选啊,我倒宁愿跟着大人回青州,到时候叫大人给我在保海县说个媳妇儿,就在那块安家算啦!”

吴卫啐了一口,道:“你当我不想跟着大人混啊,谁叫朝廷把咱们青州行营给撤了呢……”他一提这事,大家便都沉默下来。朝廷这事做的,也确实不大地道!

不过这茬已经时过境迁,大家心里感慨一声,也就罢了。当下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都一饮而尽。

这时跟着陆鸿一道儿回去的小五子走过来,向各位大人团团一抱拳,冲陆鸿道:“鸿哥,马都饮好了,咱们是早些启程到郑州歇下,还是过了晌午走,晚上在巩县住驿馆?”

这时王正和三流子他们都在亭外牵着马等着,这些青州兵都是陆鸿专门找汤柏托关系调回到他麾下的,青州兵解散的时候便留了下来,就等着陪陆鸿上任去。

还没等陆鸿吭声,司马巽便道:“兄弟,早些上路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天南海北相隔随远,情义总是在的!”他这一声“兄弟”有两层含义,却只有陆鸿明白。

其实司马巽和陆鸿的关系十分要好,这在整个青州军里头都不是秘密,至于这两个毫无相关的人究竟是怎样好起来的,除了花源隐约知晓一些关联之外,却鲜少有人清楚。

陆鸿站起身来,伸手和司马巽紧紧握了一下,又和其他人拍了拍肩膀,离别之际思绪如潮,嗓子像被甚么东西堵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来路方向突然响起一连串马蹄声响,众人讶然回望,只见邓家三兄弟带着李长河、李长山一路策马狂奔,尚未到近前便一齐滚鞍下马。

邓澜急走两步到跟前,把住陆鸿的手臂,气喘吁吁地说道:“陆兄弟,来晚了……好在一路没停歇,高低是赶上了!”他朝身后招招手。

李长山三两步走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檀木匣子,笑道:“鸿哥,等俺们跟着老帅回徐州了,再去瞧你。”说着把那木匣子交到陆鸿手上,陆鸿接手便是一沉,看来其中的物件颇有分量。

李长河也过来道:“鸿哥,替俺和俺哥问家里个好。”陆鸿点头答应了。

邓澜指着那木匣子道:“这是家父特地命我们带来的,宝刀赠英雄,你佩了去,早晚用得上!”

邓波越过他兄长的肩膀笑道:“陆兄弟,你瞧瞧,这刀叫做辟水刀,和司马将军手上的火精剑本是一对,还是先帝赐下的。”

陆鸿正要打开匣子,听了他的话吃了一惊,连忙推了回去,摇头道:“老帅的高义陆鸿心领了,这刀太过贵重,万万不能收下。”

二哥邓湛却道:“陆将军搭救徐州之德,邓家永生难报,这小小一柄刀又抵得了甚么!再说父亲送刀的本意并非报恩,而是为了陆将军与邓家意气相投,自家人不必再分你我,这刀就请陆将军收了去,就算两家从此同气连枝,永世为盟。”

他说出这样的话不仅陆鸿受宠若惊,花源等人更感震撼。老邓家在军中的威望独树一帜,向来不与人结盟交好,多少人想巴结都寻不着门路,今日却破天荒要和毫无根基权势的陆鸿结交,还是永世之盟,说出去都叫人难以置信!

陆鸿这回算是走了大运了!

邓澜道:“老二说得不错,父亲就是这个意思,其实就冲韩大将军的关系,咱们已然是亲如一家了。”说着有意无意地拿眼睛往司马巽身上扫了一眼。

陆鸿感激莫名,只得将木匣打开,却见匣中一柄宽长宝刀,刀身上雪花般的纹络连绵起伏,隐隐然一层寒光藏而不露,与司马巽的火精剑大异其趣。他郑而重之地收了,向邓家三兄弟拱手作礼:“多谢三位哥哥,替我向老帅问安,咱们青州再见!”

邓家五人也向他拱手回礼。

大周最有前途的中青一代将领们,就在这小小的十里亭下,依依惜别。谁也预料不到,在未来新的征程中,会各自发生怎样的遭际。

历史或许即将在这一刻,开启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