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清被古暮押上了警车，今儿正巧是方知行为谢幕演出进行的最后一天彩排。听说自己最后一个徒弟要被带走，急的连演戏的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穿着一身周穆王的龙袍，风风火火便跑了过来。头上的发冠歪了，碎发散落下来，像个疯子。爬满皱纹的老脸，第一次从趾高气扬，变成了饱经沧桑，老泪纵横，撒泼打滚儿，死死抓住警车的车门，就是不让老胡把方心清带走！说什么所有的罪行都是他一个人犯下的，他愿意坦白一切，接受惩罚。
老胡面对这个胡搅蛮缠的老人，十分无奈，最后只能命令手下，将这老头儿也一并带走，而且必须和方心清押在同一辆警车上，这事儿才算有了个了结！
方心清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警车上，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了熟于胸。方知行不断地朝着方心清使眼色，那意思估摸着是想替方心清顶罪，谁知方心清根本不搭理他老人家，白白浪费了一番苦心。
到了警局，老胡把这师徒二人分别带进两件审讯室里。其实大多数事情，都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现在也就是让犯罪嫌疑人亲口认罪而已。如果他敢不认，老胡自然也能拿出一千种办法来，让他承认！
随后，紧锣密鼓的审讯工作，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首先是方知行那老家伙。本来想着，只要他坦白，自会有挽回的机会，哪知这老顽固执拗的很，愣是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干的，所有的人都是他杀的。大有一副要杀要剐，老子早就准备好了的架势。
但每当问道具体杀人细节的时候，又吱吱呜呜地说不清楚。
老胡无奈，既然撬不开这老家伙的嘴，那边从方心清入手吧。毕竟看他刚才一副颓废的样子，估摸着是没想逃避。
果然，方心清配合的让人出乎意料。
原来整件事儿，还要从二十多年前，张康被杀开始说起。
古墓和老胡纷纷叹了一口气道：“完了，这审讯，一时半会儿算是完不了了！”
二十年多年前，方知行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徒弟—方心正和方心朗，闯荡江湖！满腔热血全都奉献给了自己的木偶表演事业。可奈何天命不顺，怀才不遇。虽说当时已经娶了娇妻，妻子还怀了孩子。但他还是下决心去寻找新的表演形式，以及剧目灵感。
那一年，他来到了昆仑山下，一个叫弇村的地方，的来那只诡异的盛姬木偶，如获至宝。可一个凡人，怎么会知晓，这木偶中锁着一个千年的灵魂呢。当时的方知行只知道，这木偶活灵活现，如同真人，表演时也是出神入化。全身21几处丝线，牵在手中，根本不用去动，木偶变会自己翩翩起舞。
起初，他觉得是制作木偶的人技艺精湛，再加上周青天和那位神秘人的灌输，也没觉得这木偶有什么怪异之处。到了后来，即便发现了不妥，也被那木偶迷惑的神魂颠倒，根本不想丢掉，还给她置办了许多衣物和首饰！甚至有的时候，连睡觉都要抱着，他便真的把这木偶当做了一个离不开的人来看待。久而久之，方知行便越发觉得自己在这木偶跟前，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再后来方知行带着木偶回到北京，倾尽所有举办了一场木偶表演，剧目便是这出《凤求凰》。
天知道方知行为这场表演付出了什么，奈何施工队里有个叫张康的，竟然发现了他和木偶之间的秘密，要勒索他。事业刚刚有了一小点起色，怎么能被一个小插曲扰乱步伐。所以，方知行按时方心正杀了张康，再将他的尸体砌在水泥柱子里，埋入地下。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尸骨无存！
这计划本来天衣无缝，还抓住了方心正的小辫子，让他对方知行忠心耿耿，可谓一举两得。其实方知行早就看出这个大徒弟，恐怕在木偶表演上，很难有建树，但头脑灵活，前瞻性强，是个好手。
方知行，也是凭借当年的那一场演出，奠定了在没偶表演界不可撼动的地位。
不久后的一天，方知行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突然见方心朗匆匆忙忙从医院的方向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师娘，师娘她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方知行一听这话，丢下记者就往医院跑。在此之前，周青天给他算过一卦，说此胎定然是个儿子。方知行当时心里乐开了花儿，毕竟在那个封建思想还未彻底拔出的年代，有人继承衣钵，是个极其重要的事情。
方知行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见方心正骑着自行车往外走呢，车后座上，还托这个大兜子，和匆匆而来的方知行，撞了个正着。
“心正，你这忙三火四的，是要干什么去？”
方心正身体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吭哧瘪肚了大半天，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急的方心朗在一旁一直使眼色，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咱师娘到底是生了还是没生啊？”
方心正这才缓过神儿来，神色稍微恢复了些：“生了，生了，但师娘身子弱，又大出血，所以是，是……”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方知行急的满头是汗。
“是剖腹产！”
“那她人现在怎么样？”
“应该，应该……还好，师父，你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说完，一溜烟似的跑了，比兔子还快。
方知行当时一心系着妻儿，倒也没多想，再加上方心朗在一旁解释：“我大师兄啊，一定是回去拿些师娘换洗的衣物，毕竟剖腹产可是大手术，要住院的！”
方知行觉得有理，但事后一想，却是漏洞百出。
当年，方知行跑到妻子的病房时，发现妻子已经断气了，的确是剖腹产，可为什么剖完了，肚子都没给缝上，这他妈都是些什么大夫？
方知行当时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个凄惨的场景他刻骨铭心，每每想起，都会毛骨悚然。自己的妻子，就躺在病床上，躺在一滩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