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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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依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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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我一直打他手机,总是处于关机状态。我只好给安静打电话,从她那里探听他的情况。

从安静那里得知,被他撞的是个女孩子,伤得挺重的,一条腿全断了,还可能要截肢,虽然事故鉴定结果已出来,责任不在他,他也已先行赔付了医药费,可以说已做到仁至义尽,可她的家人还是不饶人,天天来他家里闹.他和他妈妈只好躲到亲戚家,有家不能回。

我觉得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做点什么。想了很久,我终于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去他家一趟。

我让安静开车来接我一趟。(她结婚时陪嫁买的私家车。这是我们这儿的一种社会风气,家里条件好点的人家嫁女儿时一般都陪嫁轿车。)

我和安静都不知道他家怎么走。好在同住一个村镇,向谁打听都能给我们指道。我们一路打听一路走。一直往一条巷弄里开。快到他家时,听到一阵阵地悲鸣声,哭闹声。我的心里不禁一阵发毛。这种声音对我而言太熟悉了。倘若不是巨大的悲痛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

我让安静帮我上了他家的台阶,就让她退回车里等我。有她在场我反而开不了口。

当我进屋时,我极目所看到的东西,全都被砸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屋里有三女一男,都是中年人正在哭闹。我一出现,他们都惊异地看着我,一时竟忘了哭闹。

我紧张地攥紧双手,指甲都深陷进肉里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向他们介绍自己的身份,更不知以何种立场与他们对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说明自己这次的来意。但我知道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我,我,我是他们家的一个朋友,我听说了这件事。”我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一个最年长的妇女,“这是我的一点积蓄,有一万块,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紧张地声音都在颤。

边上的另一个中年妇女马上尖声叫嚷起来:“什么,赔一万块,就想了事了,你们想都别想。”

被她这么一尖声惊叫,我的胆反而壮了起来。

“交警已做了事故认定,在这起交通事故中,他不承担主要责任。我们之所以给予一些赔偿,完全是基于人道主义。因为我是个从小就坐在轮椅上的人,我太知道不能行走的痛苦了。可这并不是他单方面的错造成的啊,伤者负有绝大部分的责任。”

我越说越振振有词。

“按照已修订过的交通法,我们不付有法律上的任何责任。他当时完全是正常行驶,没有超速,酒精也没有超标,他也没有逃逸,马上拨打了110和120,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反而是你们这边,横穿交通绿化带,才最终酿成了这场车祸。我们之所以到这里来,愿意给予一些赔偿,完全是出于一种人道主义。如果你们还不依不饶的话,到最后只有闹上法庭,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心力憔悴,等庭审的过程更是个漫长而折磨人的过程,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们也不会得到你们想要的结果,事故造成的伤害也不会得到改变。与其那样,我们还不如节省心力地去医治和照顾伤者,让她尽快地从伤痛中摆脱出来。因为我本身是个坐轮椅的人,所以我知道这有多痛苦。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支持她,安慰她,帮助她。”

他们脸上的神情渐渐有所缓和。我又接着说。

“你们再闹下去,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改变,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不能更改,我们只有尽力去弥补。我们这边一定也会尽我们的所能来帮助你们的。”

3

突然他们又怒目圆睁起来。我回过头一看,他进来了。

这一定是哪位好事的邻居传了话,他才赶过来的。

他一进来,气氛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那个中年男人情绪激动地想上来抓他,我挡着他,说道:“你们敢打人,我就报警,你们这是犯法的。”

他一句话也没说,推着我就往门外走,任凭他们在身后谩骂。

在外面我没看到安静,可能是他让安静先回去了。

出巷子时,他妈妈就站在路口。她看到我,很是惊讶,别说她,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勇气与脸皮,居然敢到他的家里来。

车经过他妈妈身边时,他探出车外,跟她说要送我回去。他妈妈默默地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

他带我去了上次爸爸在家卧床时他带我去过的那片空地。

在车里,我们很长时间都只是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我与他已有将近半年的不曾见面,觉得他沉静了许多,面容也略显消瘦、憔悴——这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不到半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不应该有这么大的。

这半年的时间虽不长,却让我们各自都经历了一些劫难,再见面,竟让我们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是不是很无能,发生了这种事,却还要你来帮我处理。”

他对我苦笑了一下。

“你这不是无能,是因为你觉得于心不安,所以在他们的哭闹面前硬不起来,狠不起来,这恰恰说明了你们的善良。我因为不是当事者,能置身事外,就事论事,在他们面前底气就足一些,能狠得下心,硬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