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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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电荒中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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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一早就来了,连电线都买好了,是一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留给我。

看着他登高爬下、出来进去忙碌着的身影,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甜蜜感,和看爸爸为我而忙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年富力强。对爸爸我只有说不尽的愧疚之情。我想,我的这种甜蜜感应该只是出于女孩子的一种虚荣心吧。有人为自己而忙前忙后,是一种被呵护着、关爱着的甜蜜和温暖。

他去隔壁还完梯子回来。我问他:“接好了?”

“接好了。一会儿就有电了。”他用手拭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心里极其过意不去,“谢谢你啊!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他接过纸巾,坐下来擦汗。

“不用谢。以后发电机发电的时候,你把电闸往下扳,就有电了,公电来了往上一推就行。知道了吗?”他怕我不明白,指着电闸说。

“知道了。”我充满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地笑了笑。

没一会儿我们头顶上的电风扇就转动起来了,这时隔壁店里的男的来问“有电了吗”,他迎了出去,说“有了,有了”。热情地与人寒暄着,相互递烟,一直聊到人家店里去。这大半个早上下来,他与隔壁店里的那些人混得比我在这儿待了五年都熟。他是那种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都能很好、很快地融入进去的人。而我天生的生性孤僻,如非必要,我是从不主动与人交谈,搭讪的。

他回来时,已快到午饭时间了。

“你平常吃饭都是怎么解决的?”

我愣了一下,奇怪他干嘛问这些,但还是说:“我一般隔一、二天在饭管还不忙的时候,叫他们送两个菜过来,米饭就自己做。”

“干嘛在他们不忙的时候叫菜?那菜不是早凉了。”

“你想啊,忙的时候,就两个菜,谁给送啊。没办法,人都有一双视利的眼睛。”

“呀!不知道发电机发的电能不能用电饭锅煮饭?”他差点没被我的一惊一乍吓一跳。

“可以的,电饭锅的电伏不高。”

“真的?”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怕人家好心让我接线,我万一要把什么烧了或憋了就不好了。”

“不会的,我们都用的。你今天多做点米饭,我在这儿吃,我去多点几个菜。”

我愕然地看着他,我除了跟家里的男的还从没跟其他的异性一起吃过饭呢。

“怎么不愿意?”他玩笑似的故意这么说,看着我轻笑。

“就算我不愿意,你也会在这儿吃的,你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吗。”

他大笑了一下, 问我爱吃什么菜,我说随便,拉开抽屉拿钱,一抬头,他已走出店外了,我叫嚷起来:“喂,拿钱呀,你买的我不吃的。”开玩笑,他帮了我的忙,怎么还能让他出钱。

他当没听见,径直走了。我无奈,只得先进里间淘米、做饭。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端着不锈钢拖盘来了,他把拖盘放在柜台的玻璃上,说:“三个菜,一个汤够咱们吃吧。”

“你出钱,我不吃。”我并不是在赌气才这么说的。

他搬了张椅子坐到我跟前说:“喂,你替我想想,我一个大男人吃女孩子的,那像什么话。那,这次,算是我回你上次替我做名片的人情,总行了吧?下次我再吃你的,好不好?”他连哄带骗地说服我。我想想也是。就算让步了。这在我也是绝对少有的。

因为我店里实在找不出一块够两个人吃饭的空余的桌面,放柜台上吃又太高,他就去隔壁借了张折叠桌。他把桌子支在吊扇下,摆上菜。又去里间端出电饭锅、碗筷。我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米饭,再给自己剩饭。

跟他同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可事实上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亲昵到这种程度,我心里感觉怪怪的,虽不至于食难下咽,却也是吃得食不知味。而他则大快朵颐地吃着,看到他把满满的一大碗米饭全吃光了,我不知怎的生出一种幸福感。直到一年多我和他结了婚,组建了如指掌家庭以后,我才明白这种幸福感是从何而来,由何而生的。

吃完饭,撤走碗筷,收拾好桌子,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时,一个水果摊从店门前经过,我赶紧叫住。看着他,说:"你去帮我买一下,好吗?"我从抽屉里拿钱给他,他又不接,我又叫嚷起来:“你买的,你自己吃。”

他还是当没听见。买来一个大西瓜和一些桔子。

“你真的不吃?”他故意逗我说,“你不吃,我可都吃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了不吃就不吃,我是说话算话的。”

“知道了,下次吃你的就是了。”他笑看着我。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这一次先收下。”我抓过他的手,把钱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看着我,笑着轻摇了下头,无奈地把钱收起来,接着往我手里塞了个桔子,笑道:“这总可以吃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他笑着摇头, “哎,你可真是个怪人,当真是一言九鼎。”

“那当然了。”我又开始发表我的高论,“我觉得人之所以跟动物有区别,是因为人要说话算话,不象动物叫嚷一阵也就算了。”

他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轻声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发现你的头脑里有很多精妙的人生感悟。”

“你错了,不是什么精妙的人生感悟,是一些不合时宜的感触。”

“怎么说?”他好奇。

“你想啊,现在的社会谁还讲诚信,说话算话啊,讲诚信,往往要自己吃亏受罪,不讲诚信反而能获利。现在人们经常提到一个词叫——信任危机,我觉得这根本还不足以形容现在人与人之间互不信任、互相猜疑的现状,现在的人与人之间其实已经到了‘信任崩塌’的地步。这年头人与人之间根本无诚信可言。”

“那你还这么坚持说到做到?”

“所以我是个不合时宜的怪人喽!”

我们一起笑了。我已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说笑了。我也不知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能这样轻快自如地说笑起来,积压在我眉间、心头的不快与愤闷仿佛都没了踪影。我相信此刻我脸上的线条一定很柔和,很柔美。

我们一会儿又天南地北地聊到了人工雨的事。

“前天下了人工雨,知道吗。”他问我。

“怪不得呢,我说这雨怎么会有一股子气味,原来是化学味。”

“是该下雨了,快二个月没下雨了。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干涸的农田,体会没那么深。那天,我去一个地方看见那些农田都张着个大嘴,足有十几公分,真是触目惊心啊。我们倒没什么,苦了的是那些农民。”

对此我也深有同感,中国人口中生活水平最低、最苦、最累的还是那些农民,而中国人口中最多的又是农民。这是一个很叫人感到绝望的现状,中国大部分的人其实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今天是学校交学费的日子。由于两个新旧校址离得并不远,老师就组织起中、高年级的学生搬桌椅到新校舍。

于是,我们的面前出现了这样的一组组画面:两个男孩抬一张桌子,一个女孩搬一张椅子,老师一人拿两张椅子,一个接一个地从我们面前经过。学校里的男美术老师从我们面前经过时,冲我挤眉弄眼一翻,我忍俊不禁地笑了。

天宇看了看我,等他走过去之后问我:“你们认识?”

“他是学校里的一个老师,教美术的。”我的脸上还留学生有笑意。

“你们很要好吧?我很少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哪儿不对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至于是吃醋吧——这也太好笑了。

“没有啊,也就平时没事时他会过来闲聊几句,他和这里开店的每个人都很聊得来。他这个人特别风趣幽默,在他面前我想连木头都会忍不住要笑的。你别看他个子小小的,挑女朋友可挑了。”

“是吗?他有女朋友了?”

“他可花了,来这之后都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了。男人,真是没一个是好的。”我看着他说,意思是他也包括在内。

他微微一笑,也不替自己辩护,只用轻柔地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