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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夜月一帘幽梦

情起便就是缘,可是这缘起就已是祸。

这世间有太多苦痛是由于痴怨,又有太多苦难是起于奢求。

不是不知不该爱的,却爱了,不是不知不该付的,却付了。

怪只怪缘起时不声不响,爱生是无动于衷,情浓时还在自我麻醉,直到莫一刻,连自己都骗不了,瞒不过时,才知道一切已是覆水难收,才知道原来最难斩是情丝,最难断的是舍离。

倒不是怕痛彻心扉,夙夜忧叹,怕只怕戳破了这春光灿烂的一枕黄粱,揉碎了这愿负一生的情深意重。

总归总,看透了世间繁华,浮尘往事,斟破了功名利禄,甚至生死,可是到头来依旧是逃不过,挣不脱一个“情”字,一个“爱”字。

夜深露重,皓月当空。

蔺雪站在廊上,看着屋内那个睡得四仰八叉的林雨辰,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什么时候出了错。

是十几日前,看见他风尘仆仆,千里赴约的摸样,还是听了那信誓旦旦的“胡言乱语”,亦或是在医馆之中他不惜以命换命,舍身相救,在那山崖旁,“误打误撞”,看出了自己心中的悲凉,还是说从看见案上的那半阕字迹丑陋的《简停调》时便已然开始。不得而知,更无从可知……

“烟月不日便改,天冷有时也晴。闲风碎雨等秋去,又怕冬来。

霜染漫山红遍,瑟瑟残菊初开,只等寒梅迎雪来,何必伤怀!”

明知道不相称不搭调,明知道相差天壤,大相径庭,却非要糅在一起。

也许,当发现打着杀他的幌子却根本下不了手时,就该就此罢了……也不至有后来这些事情……

蔺雪又回头看了眼林雨辰,转身一个箭步飘飘而起,凌空数步后出了幽谷,在湖边的峭壁上寻了个石台,看着浩瀚的星河,平静的湖面,以及这无边无垠的夜。

许久,终于取出了怀中的短笛,也就是那支几日前林雨辰做得,后来又被遗弃在湖边的那只短笛。

或许该断了吧,蔺雪思量着,扬手将那短笛扔进了湖中……

一天一夜就这么匆匆过去,卯时三刻,准点准时,不差分毫,林雨辰就这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这是哪儿?屋内、窗外……完全陌生……

“你醒了?”只听一人说道,是蔺雪,端着一个托盘便走了进来。

“这是哪儿?”林雨辰问道,缓缓地坐起了身,虽然这腹中实在是疼得厉害。

“我的住所。”

“你……”

“把药喝了。”不待林雨辰再问,便听蔺雪说道,说着已然走到了林雨辰床边,慢慢地坐下了身子,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端起盘中的药碗递到了林雨辰的身前。

“哦。”林雨辰答道,接过了药碗“昨天的那些是什么人啊。”随口问道。

“这?杨家人。”

“嗯?”林雨辰一愣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哦,这个药好苦啊。”双眉紧蹙,整张脸都拧成一团。

“良药苦口。”女子说着便就起身“一边儿有糕点和粥,喝完药记得吃了。”

“嗯。”林雨辰点了点头“诶,等一下。”蔺雪前脚还未离开,林雨辰便就喊道。

“怎么了?”蔺雪问道。

“那个,那个……”林雨辰却是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没事儿,我就走了。”说罢再次转身。

“诶,等一下。”林雨辰再次喊道“那个,那个,我昨天喝醉了,有,有没有做奇怪的举动啊,诸如……”

“没有,你喝醉了就被打伤了。”

“哦,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林雨辰说着再次垂下了头,思量着,没想到我酒量这么差,还好没做什么丢脸的事情……不过,真的什么都没干吗?都说酒壮怂人胆,可我……再不济我也得来个酒后吐真心啊?怎么还是……哎“竟然什么都没干,真是……”

“你说什么?”却听女子厉声说道。

“啊?”林雨辰一愣,简直无奈,怎么一顺嘴就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而且这断章取义听来就……“我不是那个意思。”连忙解释道“真不是你想的那般。”

“你伤养好了,就下山去吧。”女子说着便就快步出了房门。

“哎!”林雨辰简直无奈。靠在床头,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端起药碗,就凑到了自己的嘴边,心中是火大之极,这张嘴,苦死算了……诶,可是刚喝了一口,便就是一愣,再次坐起了身,思量了片刻,而后环顾四周,微微一笑,缓缓起身,一手扶着床头,一手端着药碗将碗中的汤药倒进了床边花几上的花盆之中。

吃了糕点,又喝了粥,虽然身上还是疼痛难忍,但林雨辰却是实在躺不住了,于是便就扶着床头、茶几、板凳、桌子等一众杂物颤颤巍巍地挪到了窗户边儿,趴在床沿儿上。

这?看着窗外的场景,林雨辰当即是一愣,实在没想到屋外竟然是这么一副场景,一个很寻常的农家小院,颇似幽灵贼府中郝不偷住的那个院落,几间草舍竹楼,一排篱笆墙。

院外有良田数亩,果园一片,最是那果园之中,苹果、橘子、山楂、、柿子、大枣,林雨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而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们沁人心脾的香气。

再看这院中,磨盘,石桌,石凳,还有一架葡萄藤和几颗桂花、银杏树,当然最是一群遍地找食的小鸡仔,一个个才有拳头大小,简直不能太可爱。简单,安逸,整洁,清爽,林雨辰莫名就想到了日后与女子隐居此处,儿孙绕膝的景象,看着儿子,闺女笑脸盈盈,奶声奶气地喊着……

“坏蛋,坏蛋,大坏蛋。”

“哼!谁?”这几声坏蛋,当即是将林雨辰从梦境拉回到了现实。这声音,不是蔺雪“是谁在说话,是谁?”

“坏蛋,坏蛋。”再次喊道。

“原来是你。”林雨辰忽然看见廊下的一只白色凤头鹦鹉“原来是你个小家伙,你喊我什么呢?”

“坏蛋,坏蛋,骗子,骗子。”只听那鹦鹉连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