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儿眼见九歌的改变，却又无能为力，心中觉得很是悲痛，而她不知道，其实九歌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也觉得她变了。
他感觉灵儿的心变硬了，给人的感觉再不似从前那般，她话语之间竟没有察觉，她眼神中隐忍的同情却暴露了她内心所想。
无论她是因为看见自己失去双臂，还是与司空吟星之间的感情分崩离析，她都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
那眼神之中，不仅有悲愤，更加有难以言喻的隐忍。
他们之间，不该有这样的嫌隙。
“司空吟星已经变得完全不像她了。”
灵儿摇摇头，她觉得九歌不该就这样放弃，至少在他还没有尽全力以前，不应该就这样轻易的说他做不到。若是连他都没有办法劝服司空吟星放手，那么司空吟星就真的没有人能救她了。
“你呢？”
九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灵儿陡然间一怔，她不可置信的望向九歌。九歌那双淡然漆黑的眸子对上她有些躲闪的双目，他在说什么？
“我？……”
不知是因为内心有些心虚，还是九歌的眼神太过犀利坚定，让灵儿不自觉的露出了胆怯慌张的神色。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谎。”九歌平静的说道，“可你没有发现自己也变得面目全非了吗？”
九歌曾是魔教教主，他身处魔界多年，灵儿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沾染了魔性的气息。
“你为什么要练魔教的武功？”九歌不解的望着她，他曾想过，他与司空吟星并非神族之中的人，他们根本不适合做神。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最单纯、善良的灵儿，也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无论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借口，他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没有，”灵儿轻声的反驳已经没有什么功效了，九歌笃定的目光，犀利的望着她，让她如坐针毡，有些难受。
“从在山间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看出来了。”九歌静静地望着灵儿，“你身上的魔性比吟星强烈多了，她是心病，可你不是……”
九歌盯着灵儿，他需要灵儿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面劝说自己去找司空吟星，劝她收手，回头是岸。可一面自己却已经堕入魔教，再也不能回头。
灵儿嘴角嗫嚅，九歌那肯定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她一般，一眼看穿了她内心的胆怯与恐惧。她已经瞒不住九歌，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解释这件事。
“不说吗？”
九歌殷切的目光望着他，虽然他已经归隐山林许久，不过问世事，可对于患难与共的同伴，他没有办法狠心的做到不闻不问。
他相信，灵儿也需要照一个人倾诉自己的心事。
“我是为了对付帝弑天。”灵儿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因为我，连累了大家都受了重伤，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要弥补所有人，我要杀了他，平定四界的祸乱。”
九歌目色深索，没有因为灵儿信誓旦旦的话语而感到开心，反而脸色变得越发阴沉了。她的想法，与司空吟星的做法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怎么不说话？”
灵儿怔怔的说道，她至少觉得，九歌该说些什么，无论是骂自己也好，责备自己也罢，意料之外的沉默让她觉得更加难受。
“我应该说些什么？”
言词凌厉的反问，让灵儿更加觉得羞愧，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可她依然觉得没有办法面对大家。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悄悄离开雪谷，连亓钰的面都不敢见一面，更不用说去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灵儿抿着嘴，她对九歌道，“你去将司空吟星找回来吧！你们还像从前一样，过你们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不问世事，无论成魔还是成神，只要你们在一起，就可以了。”
九歌摇摇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
“正义，与种族无关。”
灵儿对九歌道，她从不认为，魔道就是邪恶的。
“是吗？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让我去阻止司空吟星呢？”
灵儿没有想到九歌会如此曲解自己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我看来，你现在所要做的事，并不比她高尚。相反，你还不如她。”九歌严厉的批评道，“至少，她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她是正大光明的。你连承认自己堕仙的勇气都没有，由此可见，除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情吧！”
九歌说出了真相，让灵儿更加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言辞犀利的九歌。他这般洞察人心，她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办法隐藏。
九歌见灵儿低头不语，笑了笑，“想也知道，向来都为大家着想的雪灵儿，肯定不会将这种事情公之于众。她不希望别人为她担心，也不希望连累任何人。可是她根本没有想过，有很多人都在关心她，她这样做大家会担心。”
灵儿一怔，九歌是第一次这样直接严厉的批评她。灵儿本以为九歌在山中许久，修身养性了很久，脾性也会变得随和不少。
她忘记了，九歌就算失去了双臂，也依然是九歌。
“不是你想的那样，”灵儿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反驳道，九歌没有回答，他在想，是谁让灵儿变成这样的，让他知道，肯定要扒了他的皮。
灵儿有些放弃，颓丧的对九歌道，“本以为你在山间修行这么长时间，会有所改变。”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她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
九歌拥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强硬的心脏，他不会被困难所吓倒，他不会因为区区折磨便被击倒。
能够影响到他的，只有司空吟星。
“你觉得，这么短的时间，我就能忘记你们所有人吗？我又不是失忆了……”
灵儿无奈的撇撇嘴，她真的很佩服九歌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能讲出冷笑话来。看样子，是她担心过了头，他和镜水月前辈一样，比她想象的坚强多了。
她一直杞人忧天的认为，他们会被所受的伤害击倒，不料他们的心态比她强多了。
其实，最柔弱，不堪一击的人是她才对。她还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的说要帮助他们摆脱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