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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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群鼠噬象

钟声滴答,香烟缭绕。

“燕州”总督府接待外宾雅间里,气氛有些异常的沉闷,新年的“福”字贴在雪白的墙壁上,犹存着些许的年味。

“该说的我乌鸦都说了,至于袋鼠兄何去何从,您自己照量办吧!”满脸邪气的黑衣年轻人,在烟灰缸里死死摁灭烟头,起身告辞道:“希望袋鼠兄别忘了,您的岳父牯牛老大人是怎么惨死的?!”

对面陪同站起、带着金丝眼镜的白净中年男子,面色悲哀的愤声道:“大统领请放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送走了企图拉拢“燕州军”的太后代表乌鸦,代理总督、原参谋长袋鼠快步回到后进的会议室,几个老资格的师长都等在那里,他们都是袋鼠岳父、已故总督牯牛的拜把子兄弟和老部下。

——牯牛死后,“十三狼骑”的势力迅速进入“燕州”,机甲的十一堂几乎控制了“燕州”近半的部门、军营、市场、码头。袋鼠做为本地军方最高指挥者的身份,政令不出首府“长春府”。这位智谋型的年轻军阀,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对狼骑和杀死岳丈的皇帝却恨得入骨入髓!

通过各种渠道和掩饰,袋鼠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岳父牯牛的旧部秘密召集起来,形成了一股令偏安“盛京”一隅、苟延残喘的教斑太后也为之瞩目、属于自己的新势力!

“贤侄,老叔不明白,你刚才为什么不答应乌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为总督大人报仇的机会啊!”

“是啊!参谋长,乌鸦不是说,‘营州’的冰熊也准备对付那些马贼吗?这样的复仇良机,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会议室里几个胡须花白、腰板笔直的老将军,一见代理总督回转,急切的站起来。双手轻轻下落,示意几位长辈坐下,袋鼠来到中间的空位坐好,想了一会儿,沉声道:“各位叔伯,小侄何尝不想现在就手刃皇帝为老爷子报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换句话说,现在得‘十三狼骑’人强马壮,兵锋正盛,我们还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我们这次失败了,那咱们‘燕州军’就万劫不复,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见两旁的几个老人家都面呈灰败之色,袋鼠击击手掌,笑道:“不过,我们的复仇机会也不会太远了!乌鸦许以高官厚禄,撺掇冰熊和我做他的‘过河卒’对付‘十三狼骑’,我不上当,并不代表冰熊那只蠢货不会咬饵上钩!嘿嘿!且等着看好戏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到他‘营州军’和‘幽州’道上的人马,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燕州’军一举收拾残局,这‘关东’三州,就是咱们爷们的了!”

老将们听了,纷纷点头称绝,这位“讲武堂”出来的姑爷子,果然比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只知道蛮干得牯牛老辣沉稳得多,假以时日,将来此子不难成为一方霸主!

春风徐来,总督府的一片雪,打在七尺之遥的一树枯梅,那幼枝一抖,说也正好,枝拗里正怒放了一点红梅新蕊,微微颤哆,冷艳无比,煞是清艳……

……

暗波伏流,风诡云谲。

“幽州”城郊,在一座空旷的土地上,从四面八方聚集了穿着各式服色、拥有着不同身份的武装人员。

随着时间的推移,携带者各式武器,操着各国语言的武装人员越聚越多,他们之中,有萨满警察、有沧浪武士、有罗刹骑军、有沙族蒙古马帮、有圣会散兵、也有一部分暗黑魔人,云屯蚁聚,只半日,就聚集了近万人等,大有群鼠噬象之势。

这些或远或近隐藏在“幽州”周围的地下势力,在经过密谋者一系列的串联和策动下,终于壮着胆子纷纷浮出了水面。大大小小不等的数十股敌对势力,交头接耳,乱哄哄的犹如菜市场般热闹。大家在既紧张又按捺不住欣喜的情绪下,等待着组织者的发言。

人群里貂裘护耳的“营州”都督冰熊,紧皱着眉头,在都督大人眼里,这些被自己整合纠集在一起的杂牌军,虽然有八、九千人之众,但缺乏统一指挥、武器落后的战斗力,只能算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的生死,冰熊并不放在心上,这些人只是他的“棋子”,冰熊并不奢望指望这些牛鬼蛇神能拿下“幽州”,但只要他们能造成“幽州”大乱,自己布置在“幽州”边境一线的精锐部属,就有机会打着“平匪乱、清君侧”的旗号,趁势长驱直入,取萨满教廷而代之。

——到时候,东北大陆就是我冰熊的!

至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割据北方与神父讨价还价隔江而治南北称帝平分天下等等,那都是目前不需要多加考虑的后事了。

“大家听着!‘十三狼骑’杀良冒功、残害无辜,凶残霸道、屠戮地方,罪不可赦,罄竹难书!他们不许道上的兄弟打劫百姓、又不准当兵的兄弟下乡纳粮,这也管、那也插手,让咱们怎么活?!咱们忍气吞声了这么久,是时候反抗马贼的暴行了!”冰熊几乎用尽了平生所知的成语,来全力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一名头上裹着纱布的沙盗站起来大叫:“反抗!”

不到片刻,在旷野中的武装人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附和,他们的声音怒吼着:“反抗!反抗!!反抗!!!”

冰熊高举手臂,大喊道:“胜利!”

统一了战斗意志的叛军乱兵们振奋不已,纷纷振臂高呼:“胜利!胜利!!胜利!!!!”

……

萨满历一八九八年正月,新年一过,平静的“关东”地面,风云突变。在国内外“有心人”的推动下,一些表面臣服于“十三狼骑”的地方武装势力,开始蠢蠢欲动,阴谋发动暴乱。

“十三狼骑”内忧外患,几个大马贼被迅雷不及掩耳的叛乱,一下子弄得措手不及,焦头烂额。而做为十三兄弟中的杀伐主张最力者,张霖更前所未有的被乱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罗刹“红蒙巾”和沧浪“黑龙会”这两个本来水火不容的强邻匪帮,见有机可乘,分别派出披着牧师、僧侣、商人、科学家、冒险者等各色“外衣”的大量间谍,化妆潜入“关东”,寻找可捞的油水和侵略的战机!

口头服从“狼骑”指挥的冰熊麾下五千“营州”精锐大军,陈兵边界,枕戈待旦,虎视眈眈!

被铲除已久的“沙盗”头子胡狼,在“西伯利亚”总督雪獒将军强大的军力和财力下,竟然也死灰复燃,大有和狼骑马贼一决高下的架势!

还有就是精卫经营北方长久无功,遭到圣会上峰严厉斥责的召回令,而顶替其位的新任代表赤虎圣骑士,一改他的前任阴柔手法,对狼骑马贼严防死守,磨刀霍霍,敌意甚深!

——“光明圣会”教徒信众逾百万之数,遍布天下十三省,集政教大权于一身的会主神父之下,职权稍次一级的十二人,被外界称作之“十二黄金圣骑士”,其次为“白银圣骑士”,约有二千人之多,再次一级的为“青铜圣骑士”,多达万余众,最底层的才是基数最大、数以百万计的普通信徒。

实则,外界极少有人知道,圣会建国之初,神父座下一十二位“黄金级别”的圣骑士,他们分别以“十二生肖”命名,那是相当于“暗黑魔宗”“龙虎狗”三杰的身份地位,端的了得!

创业艰难,“十二黄金圣骑士”中的龙、鸡二人,先后战死于开国之初与魔宗的几场战役里,神父痛定思痛,将教会培养的一大群养子、养女里最优秀、最杰出的两个后起之秀、精卫和火凤提拔为黄金级圣骑士,勉强凑足了“十二圣骑士”之数。

其后,精卫在“赵家庙”怒杀老牌黄金骑士公羊,圣会黄金骑士更仅剩下了十一位,奈何信徒万千,人才难得,神父再想寻找新的候补人选,却比登天还难。

此番,神父一改往日的犹疑作风,果断撤换跟狼骑渊源极深、交情匪浅的精卫圣骑士,改派以“粗暴”闻名的赤虎圣骑士经略“关东”的这一行政举措,多少耐人寻味!

而“暗黑十二魔将”的余孽和同党,更不知派出了多少杀手和狠将,潜伏到了“幽州”各个“狼穴”,伺机而动!

种种不乐观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伯爵的办公室,咖啡机里的浓香,酝酿着醉人的味道。伯爵精神饱满的给撞门而入的几个家伙,一人斟了一杯咖啡:

“这是我的一个非洲朋友不远万里带给我的咖啡豆,原始原味的,伙计们品茶一下,相当提神的!”

近乎黑色的浓咖啡一入口,张霖苦得少年一裂嘴巴,偷偷将杯中物倒在了角落“二锅头”的狗碗里。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伯爵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