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雪裳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莹然欲滴。
柳琪继,这个名字,她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了?
她激动得顾不得回答江浩的问题,反而追问道:“你是他的朋友?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
所有的冰冷,全都如同春天的冰雪,在一瞬间消融殆尽。
在感情压制到了极点的如今,一点点的刺激就让她再也抵受不住,内心的感情完全的爆发了出来。
这一副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的样子,让身旁那些弟子都惊异万分。
如此充沛丰富的感情,这……这真的是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冷艳逼人的石仙子吗?
难道那个禁忌的名字,还跟石仙子之间有些什么吗?
这俩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啊。
众弟子纷纷脑洞大开,猜测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弟子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看了石雪裳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他想的是,当年柳琪继被逐出宗门,这么严重的惩罚,在最近几百年里都是独一例,除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而身为一个弟子,能够格被逐出宗门的,除了背叛宗门之外,那便,便只剩下觊觎太上长老的女儿……
或许,两人之间,已经发生了苟且之事,所以,所以掌门才下令将其逐出宗门?!
这弟子以为自己“窃得天机”,吓得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往深里去想。这等隐秘之事,非是弟子们可以知道的。
看着石雪裳泪流满面,桑柔面色铁青,阴沉似水,身上的长袍都无风自动,显示出他内心是何等的怒火。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一提起那个小子,石雪裳就哭成这样!
江浩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惹得这高冷逼人的女子哭成这样,而且,在场的其他人表情又这般怪异,加上桑柔那表现得不能再明显的愤怒之意,一时之间,他倒是有点弄不明白其中内情了。
他讷讷了半天,才有些无奈的笑道:“石道友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老夫倒是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个才好了。”
桑柔朝着石雪裳冷哼了一声,拂袖上前,“江道友不要误会,你提到那人本是飞升门的弃徒。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么便恕我飞升门无法招待了。”
说完便朝着弟子们一挥手,道:“你们都跟我回去吧。”
“……是。”弟子们互相看了两眼,又看看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石雪裳,只能恭声应诺。
江浩听说柳琪继竟然是飞升门的弃徒,不由一呆。他下界之后便一直在永极宫待着,只是从永极宫主那里得住柳琪继出身飞升门,所以并不清楚他还有这这样的经历。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这么看来,柳琪继恐怕是不会回飞升门去了吧?
桑柔半转过身子,见石雪裳还无动于衷,于是拉住她的衣袖道:“你也跟我回去。”
被他一拉,石雪裳好像猛然回过神来,用力将他甩开,“放手!”
她声音冰冷,含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还有隐藏在其中的深深恼怒。
桑柔皱眉,石雪裳却不理会他,只是向着江浩道:“江道友,你是柳琪继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飞升门不招待你,我来招待你。道友如不嫌弃的话,便请随我回去,喝上一杯薄酒。”
弟子们听到石雪裳如此说,全都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个脑洞其大,自以为窃得天机的弟子,更是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桑柔大怒,“石雪裳,你想干什么?!”
石雪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请一个朋友到我院子里喝上一杯水酒都不行吗?我院子里的酒可是我自己动手酿制的,不需宗门耗费。这不过是我私人事务,不需桑峰主劳神过问吧?”
“你!——”桑柔气得拿手指着她,可现在不仅当着外人,还当着这么多的弟子,他身为一峰之主,哪里能像石雪裳这样不分轻重的失态?
江浩咳了一声,抱拳道:“呃,这个……既然老夫那朋友,是,是贵宗的弃徒,老夫也不好前去打扰……”
这两个人,一个对柳琪继维护至斯,一个又讨厌至极,看起来好像是飞升门再也无法容纳柳琪继。
但是,透过这个事情的表象,江浩反而坚定了柳琪继会去飞升门的心思。
原因倒也简单,就是因为这石雪裳这么个极力维护他的人。
他相信,柳琪继会跑到离飞升门附近,绝对不是巧合。
柳琪继很可能悄悄的潜入飞升门去找石雪裳寻求庇护,而在外人看来,柳琪继是飞升门的弃徒,打死都不可能想到他会在飞升门,这是相当有迷惑性的。
所以,江浩故意这样说,以退为进。
石雪裳果然神色中露出坚定之色,“江道友,我是以私人名义邀请你的,跟飞升门无关,你不必感到不自在。无论如何,都请江道友能够赏光。”
江浩笑着扫了桑柔那一脸怒气无限的神情,微笑道:“既然石道友诚信相邀,盛意拳拳,江某也不好拒绝,那便只有叨扰了。”
石雪裳擦掉眼泪,露出笑容,摆手道:“江道友这边请。”丝毫不理会桑柔。
“石道友,请。”江浩也笑着跟石雪裳离开。
桑柔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驾起虹光,朝着飞升门飞去,胸口剧烈的起伏,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蓬勃的怒意几乎要炸裂胸腔。
过了好半晌,弟子们看到桑柔还站着不动,便相互看了一眼,说都不敢言语。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受伤不轻,管师妹还死于非命,老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啊?
作为出来历练的弟子中的师兄,姚师兄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几步,开口道:“……桑峰主,您看,咱们是不是……”
桑柔的目光缓缓的转到他的脸上,吓得姚师兄顿时就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甚至心虚的退后半步。
众弟子也是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桑柔忽然叹了一声,意兴阑珊的摆手道:“你们把这妖兽身上的材料都收取下来,然后便回宗门去吧。”
说着脚下灵光涌动,已经驾起飞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跟这些弟子发脾气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赶紧回禀给掌门金霄吧。
弟子们连忙朝着他飞去的方向一同躬身,“是。”
姚师兄当即指挥几个受伤较轻的弟子,赶紧把这妖兽给分割成三四份,装在乾坤袋里,带回宗门。
至于桑峰主吩咐的收取材料,还是回到宗门再说吧。
这里可是青冥山脉,有石雪裳在的时候,他们尚且差点全军覆没,现在石雪裳走了,桑峰主也走了,剩下他们这些死的死,伤的伤的弟子,哪里还敢在此多逗留?
……
离煌守在山谷入口已经四五天了。
在两天前,她先后看到天空中有数道虹光彼此间隔着较短的时间在头顶飞过,看去的方向,应该是飞升门的人。
所幸,这些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所以,这几日里倒是最近一段时间里,难得的平静。唯一让她感到担心的,则是困兽宝塔里一直没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柳琪继他们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将永极宫主给收拾了?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虽然这几天她的身体很轻松,但精神上却大为紧张。
离煌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傍晚了,夕阳的余晖照在幽静的山谷上,勾勒出一层暖暖的橘色光彩,偶尔有一两声鸟鸣,愈发衬托得这里清净幽谧。
回首再看了看矗立在山谷中毫无动静的困兽宝塔,离煌决定,如果在天光完全黑下来之前,还没什么动静的话,她便要联系本体,让本体驾临了。
虽然她相信柳琪继的能力,但是,她却有些等不下去了,只要本体到来,哪怕正面对战,也不惧那永极宫主!
正在她惴惴不安之时,忽然就见有两个身影,肩并肩的从困兽宝塔里慢悠悠的走出来,其中一人边走还边打着饱嗝。
那呃呃的声音,真是一声比一声响亮。
“哎呀,好饱,果然身体还没准备好,这样贸然吞噬掉一个第二世的残余剑心,果然是太撑了。”
“你就算了吧,还太撑了,我看你吞噬的时候也没留什么情面。真要是怕撑死自己,何必吞那么急?”
“你这话说的就太混蛋了啊,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刻,我要是不吞了他,你就死翘翘了,还能轮到你在这里揶揄我?”
“是吗?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
“哎,你!”
听着那一天上演八遍都不嫌多的斗嘴声,离煌刷的一下站起身来,惊艳的脸庞上露出绝美的笑容,热切的看着那并肩走出来的两人,开心的道:“你们,你们出来了!”
柳琪继看到离煌,也露出了笑脸,直接把郁见甩在身后,“是呀,这几天,外面没发生什么事情吧?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数日不见,看到离煌这一身淡紫的衣裙,站在晚霞之下,美的愈发惊心动魄,柳琪继心神狠狠的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