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小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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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里的冷暖人生

第九十七章

我和刘应强蹑手蹑脚走近小柴房,只听秦爷爷说道:“来,范兄!我们以茶代酒,喝!”

“秦老弟!看你气色越来越好了!真为你高兴!喝,喝!”另一个陌生老者的声音。

“范兄,错了!应该是为你高兴才对!我只是你的一个实验品而已!这条烂命全都是你给的……你已经修成‘正果’了!”秦爷爷豪爽地大笑着说。

“‘正果’也罢‘歪果’也罢,你当自己是个死人我才有兴趣捡个‘实验品’,‘烂命’也罢,‘好命’也罢,不要把我‘寸草堂’当作‘鬼门关’就得!没什么可为我高兴的!”姓范的老者叽哩咕噜说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

“好好!范兄,我不再劝说你了!在你的世界里只有你的母亲……可我不一样!我的世界可精彩了!你给了我一条生命,我差一点又还你了!……是个小姑娘把我快死的心又点亮了!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个‘老顽童’?嘿嘿……小姑娘又给你送来个新‘实验品’了,是肝部的……”

“秦老弟就喜欢多事!”

“不多事!不多事!嘿嘿……已经被宣判‘死刑’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血管,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不求你治好,只送给你当个实验品!”

“我只研究母亲的肺癌,想不到歪打正着碰上了你的胃癌,这肝癌倒也新鲜……”

我什么都明白了!兴奋得心里“嘣嘣”大跳!

“秦爷爷!我想明白了!”我一步跨进柴房,大声说道。

刘应强紧随着跟了进来。

“范爷爷!晚辈先行谢过了!治好是我爸的造化,治不好是他的归宿!我可以很坦然地面对一切!”我转过身,向背对着柴门的范老先生拱拱手说。

“谢我?谢我什么?我答应过你什么了?我可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范老先生侧着头乜着眼注视着我说。

我抬头打量着他,不禁吃了一惊:雪白的长发凌乱地披在头上,缺乏营养的脸苍白得像个死人,一双小眼珠在满是皱褶的额下忽闪忽闪着,全身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个子矮小得就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还有那身穿戴,与叫化子没什么两样!

“范老先生从没学过医,也从不帮人看病……”秦爷爷盘腿坐在草垫上,放下正在喝着的易拉罐冰红茶,对我说道。

“那……您刚才……他不是说研究母亲的肺癌吗?”我大惑不解地问道。

“只因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得了肺癌,变卖家产四处求医,均被告知无药可救。后来范老先生自己买来化验仪器,翻遍古今药物书藉,尝遍天下百草,不断从母亲身上提取癌细胞,终于发现了能够杀死肺癌细胞的草药……”秦爷爷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饮料,慢吞吞地说道。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可是他母亲死了!”秦爷爷说。

“啊?为什么?药物不起作用吗?”我又一惊道。

“没有死!阿母上天堂了!”范老先生一边嚼着糯米粉糕片,一边插嘴说道,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

“他母亲还来不及服药就病死了!”秦爷爷望着自顾自边吃边喝的范老先生说,“从此他就流落到这个荒岛,漫山遍野栽种着这种连他自己也叫不出名的草药,以此来纪念他的母亲……这一住就是六十年!”

我的心头莫名地一颤,全身心不禁为之动容,泪水溢出了眼眶……转眼再次望着衣衫蓝缕的范老先生,肃然起敬!

“秦爷爷,对不起!我误会您了!有冒犯的地方……”刘应强眼里也湿润了,他低着头走到秦爷爷的面前轻声说道。

秦爷爷不等刘应强说完,从身后取出两个草团,拉着刘应强的手连声说道:“坐坐坐!秦爷爷有怪过你吗?小家伙……”

“秦爷爷,您身子骨这么健朗,什么时候竟得过胃癌?”刘应强挨着秦爷爷坐着好奇地问道。

“何止得过!”秦爷爷捋捋下巴,望着范老先生呵呵地笑着说,“已经是死了的人!”

“下次再想死,别到我这来死!死得远远的……”范老先生回望一眼秦爷爷,面无表情地说。

“现在死不了了!看这样子活个一百岁没什么大问题!”秦爷爷呵呵地笑得十分舒心。

我从秦爷爷手中接过一个草团,也席地坐下来,充满疑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秦爷爷看着我和刘应强,回忆着往事,“我整天忙着公司事务,胃痛了就吃几片随身带的胃痛药和止痛片。时间拖得久了,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到医院检查,起初还当胃病治。后来发现吃的药没一点效果,便慌忙进了台南最大的仁德医院,一查已是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即使把整个胃切除也无济于事了……”

“后来就找到范老先生是吗?”我见秦爷爷停顿的当儿猜测道。

秦爷爷摇摇头说:“后来我老婆儿子知道我没几天好活了,就要我把家产全部过继到他们名下……”

“哪有这样的家人?”刘应强忍不住插嘴道,“再说万一您过世了财产本就归他们呀!”

“天下有多少人能在‘钱财’面前讲情份啊!”秦爷爷陷入悲伤之中,“我稀里糊涂到了台湾,没一天安过心,总想早日回到自己的故乡,哪有心思成家呢?一晃就五十多岁了……直到一天在公司门前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跪地乞讨,心生怜悯,收留了孤儿寡母……女人的丈夫在海难中丧生了,无依无靠,我便这样把她娶进家门……”

“是这样啊!他们更应该知恩图报才是呀!”刘应强说道。

秦爷爷没有理会刘应强,接着说道:“我回乡之心直到自己死时也没改变过,还准备带一份家产给大陆的侄子女,可是妻子和继子坚决反对!无奈之下我以治病的名义将财产分割成三份,他们拿走两份后就立即到新加坡发展去了。剩下一份我立了遗嘱留给大陆的亲人。心灰意冷之下我躺在一艘破帆船里,在海面上随波逐流,海浪把船打翻,我也懒得挣扎,反正都是死,结果被冲到这个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