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红一手掐着辉夜的脖子,另一手抄着一块砖头,用掌中的炽焰,将它熔成了液体,然后一巴掌糊到了辉夜的脸上。橙红色的岩浆瞬间便将辉夜的脑壳给烧成了对穿,从脸上流进去,从后脑勺流出来,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以及一股子恶臭。
在那之后,妹红继续揪着辉夜的脖颈,如老友叙旧一般,以平淡的态度问道:
“有一千年了吧,辉夜?”
“一千三百年。”
辉夜优先再生出了舌头,答道。
“一千三百年。”妹红点了点头,“距离我第一次杀掉你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千三百年,这日子真是过得跟流水一样快。”
“你知道这一千三百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一开始,我很愤怒,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复仇,对你的仇恨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接着,我发现,无论我杀你多少次,都没办法彻底地将你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也不可能打穿你那钢板一样厚实的脸皮,让你产生哪怕一分一毫的悔意。”
“所以我累了,精神上疲倦了,决定就当你不存在,自己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六十年的时间,让我觉得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也不错,有时我甚至产生了学会一种乐器的冲动。”
“然后你又跳到了我的面前。”
“说真的,辉夜,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事,你还是那个你,挥舞着那一身漂亮的鸡毛,炫耀着你的嘴皮子和小伎俩......”
“你已经开始让我感到厌烦了。”
言罢,她松了手,将辉夜丢在了地上,低头瞅着她那张刚复原到肌肉组织,还没长出皮肤的,丑陋的烂脸,冷冷地道:
“今晚咱们会结束得快一点。我还有要紧事,没工夫陪你玩儿一整夜。”
“哈!哈哈哈!”
辉夜在嘴唇再生出来的第一时间,张大了嘴,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毛?”妹红皱着眉头,骂道。
“我笑你。”
辉夜从地上爬了起来,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抹了一把她那婴儿一般娇圌嫩的,新生的面部皮肤。
“要紧事?你是指什么要紧事?”
说着,辉夜刻意扭头望了一下四周,扫了这条街道上的那些空房子一眼,然后回头俩手一摊,探着脖子瞪着眼睛故作吃惊之状,道:
“你是想救那些村民吗,妹红?”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妹红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呛道。
“呵哈......哈哈哈哈哈!”
辉夜捂起肚子,笑得是前俯后仰,完全没了公主的形。这一阵子狂笑当然是成功地激怒了妹红,她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盯着辉夜,双拳捏得嘎嘣作响,周身的水分也被急剧上升的温度给蒸成了一缕缕白气,发出了“呲啦呲啦”的声响。
在妹红的愤怒如火山一般爆发的前一刻,辉夜终于止住了笑。她一手揉着有些发痛的肚子,一手指着妹红,大声说道:
“你想当英雄吗,藤原妹红?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当英雄?”
“我......”
妹红正欲出言反驳,却被打断了。
“你跟那帮人相识几天?他们把你当英雄,你也把自己当成英雄了?”辉夜直视着妹红的双眼,“拜托你,妹红,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行吗?”
说到这儿,一束纯白的、高热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辉夜身前的空气中打了出去,命中了几步之外的妹红,打穿了她那毫无防备的腹部,在那上头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肠子内脏从妹红的肚子里头流了出来,她便吐了一大口血,一时脱力,跪倒在地上。
“看吧,妹红,仔仔细细地看一看你自己的样子!”
辉夜指着妹红的腹部,那骇人的伤口才刚打出来,还在冒着青烟,上头的烂肉就已经开始自发地蠕动、吐丝、粘合,如时光倒流一般高速复原起来。妹红脸色煞白,她吃力地仰着头,满眼愤恨地盯着辉夜的手指,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血液和碎肉块堵住了喉咙。
“你死不了,妹红。”辉夜说道,“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你就是死不了,永远也死不了,想死也死不了。”
“而你要去救的那些人,他们不过是种,稍微一碰就会散架的,脆弱无比的生物,他们跟你不一样。”
“即使今天不死,明天他们也要死,后天他们也要死,总有一天,他们全都得死。但你,等你一个个地,送走他们以后,你还会一直活下去。”
“你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们的生命不过是一阵烟尘,风一吹即散灭于无,再怎么努力也留不住。而他们也会认识到,你不过是个不老不死千年不变的怪物,跟‘英雄’二字完全不搭边。”
“既然你忘了自己是谁,是什么东西,那我就特意提醒你一下好了。”说到这儿,辉夜的脸上,浮起了一个颇具讥讽意味的微笑,“你是我蓬莱山辉夜的专用玩具,在我闲得无聊的时候,你负责以滑稽的方式死在我面前,逗我发笑,别的时候,你可以哪儿远滚哪儿。别的玩具都有保质期,玩一会儿就没得玩儿了,但你没有保质期,这也是你生在这世上,唯一仅有的优点。”
“你可去你的妈吧,辉夜!”
藤原妹红的愤怒,至此顺理成章地抵达了顶点。她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到了辉夜的脸上,接着猛地起身,冲上去照着辉夜的脸就是一拳,直接将辉夜放倒在地。对于妹红来说,打人就是要专门打脸,如果是对方辉夜,那得打两次!
伤处最后一丝断裂的肌肉也已经收了回去,透过衣服上的那个大洞,她腹部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之下清晰可见——那是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殴打辉夜,生生打出来的八块腹肌。
辉夜被这一拳打爆了鼻子,满眼是泪,满脸是血,满脑子是星星,躺在地上喘不过气来。妹红便骑到了她的身上,捏紧了拳头就是一通乱揍,人脑袋都给揍成了狗脑袋。
或许是神志不清、本能掌舵,亦或者是绝境之下的鲁莽反击,辉夜在那雨点一般的拳头里头,找到了一道空隙,顺着它便是一掌拍在了妹红的胸口。顿时白光大作,像是高压电缆糟了雷击一般,一股庞大、难以抵挡的冲击在妹红的胸前扩散开来。她的前胸明显凹进去一块,内脏被搅成一团,整个人喷着血便飞上了天,在月亮上划了一个陡峭的抛物线以后,又猛地落了下去,“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嘶——哈——”
辉夜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正了正她那歪掉的鼻子,吸了几口气,便张开了嘴,露出了被鲜血染成红色的、残缺不齐的牙齿,以浓重的鼻音腔调,吼道:
“这才像话!”
“就是这个样子,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玩具该有的样子!”
“在我有需求的时候,你就该骑上来,自己动,别让我主动去找你,明白了吗?”
“混账......东西......”
十米开外的妹红,用她那两条断成好几段的腿,强撑着破破烂烂的身子,站了起来。她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恶狠狠地瞪着辉夜。
“Round......Round几了?”
辉夜晃了晃脑袋,均匀地混合了一下里头的那些被打成碎豆腐花的脑浆,便道:
“算了,管它Round几......”
“直接F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