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呃......嗯......”
橙就像往常一样,躺在山中废村的某栋相对完好的破屋的房顶上午睡。今天是个久违的艳阳天,正是晒肚皮的好时候,橙本该睡个好觉的,然而......
“好......好重......”
她正皱着张苦脸,无意识地哼唧着,仿佛是遭了梦魇一般。实际上,那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噩梦,只是个,特别奇怪,又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梦罢了。
在那梦里,她正躺在蓝大人那温暖的怀抱之中,而紫大人则压在她的身上,仨人玩起了不明所以的叠叠乐游戏。那两张厚实的肉垫将她挤在中间,越夹越紧,压得她气都喘不出一口来。她想逃走,却怎么都无法从那两位大人的四座软圌绵圌绵的大山之中挣脱出去。
“紫......紫大人......您太重啦!”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声大吼,反而把自己给惊醒了。睁开眼睛,入眼的,理所当然一般,正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肚子上的大猫——夏科洛斯爵士。
这才刚认识没几天,橙就已经掌握了关于他的一个相当关键的情报——这家伙,体重惊人。
猫这种生物,看着很小,抱起来却往往意外地重。更何况,她眼前的这位爷还是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怪猫,单在外表上就比普通的波斯猫要大上好一圈,体重就更不必说了。还好这货比较的老成,没啥特殊爱好,他要是跟那些调皮捣蛋的小猫一样动不动就趁她不注意对着她的肚皮来一发“高台跳水”,那她是坐地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哟,丫头,你醒啦?”
夏科洛斯爵士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那纯白的长毛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红与蓝的异色双瞳如水晶一般晶莹澄澈。这帅气的猫脸、强而有力的猫爪、修长的猫身、纯而高贵的血统、优雅而不失威风的气质,每一个特点,都足以迷倒万千小母猫,让它们排着队为他生下一窝又一窝的三花猫或者狸花猫亦或者小白猫小黑猫大橘猫。
呜呼,爵士大人真不愧为猫中之豪杰,一代雄猫。
偏题了。
“爷饿了,”橙听这白猫,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这么说道,“给爷找点儿吃的吧!”
“呃......”
橙坐了起来,夏科洛斯爵士便很是轻圌盈地跳到了一旁,端端正正地蹲坐起来。
“这附近......”橙搔着脑袋,说道,“我记得是有一些麻雀的巢,和田鼠的地洞来着......另外在树根底下还能挖到蝉的幼虫。”
“鸟雀、老鼠、昆虫,”夏科洛斯爵士道,“这都是你们野猫的食物。”
“与其吃这些又腥又臭一股土味的玩意,爷还不如饿着。”他说着,抬起一只前爪,用舌头舔圌了一下自己的小肉圌球,“爷要吃美味的料理,最好是三文鱼寿司,或者烧鸡。”
“那个......有点贵啊......”橙抱起了膀,显得有些为难,“说起来可能有些丢人,不过......我并没有钱啊!”
尽管她是野猫的首领,是声名显赫的妖怪贤者的式神的式神,在这附近的小妖怪中也有一定的名声地位。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在人类的社会之中吃得开。
行走江湖,就是要有钱,而多数的妖怪,都是身无分文的。过惯了原始生活的它们,根本不了解商品经济的好处,即使了解,那贫瘠的小脑瓜里也蹦不出几个生财的点子来,只能继续在野外吃土,或者悄悄地溜进人类的家里偷鸡摸狗。
再或者,对于那些生得可爱的妖怪来说,还存在着别的,更好、更轻松的不劳而获的办法。
“如果一定要吃的话,咱们可以去肉铺碰碰运气。”橙这么说道,“变成猫的样子,在肉铺老板的面前打个滚,他就会心甘情愿地将肉双手奉上......大概吧!嘿嘿......”
言罢,橙的脸上开出了一朵甜甜的微笑。但,夏科洛斯爵士的神情,却显得不怎么好。
“小姑娘啊......”他的声音比方才沉了许多,颇透着一股子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你就这么,贱卖自己的色相,就为了从人类那里讨来一口吃的?”
“呃......这个嘛......”
橙的眼睛不自觉地瞥向了别处。
夏科洛斯爵士的这句话着实怼得她哑口无言,但仔细一想,又会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只是在卖萌讨食而已吧?怎么说得跟落入了风尘一般......
“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夏科洛斯爵士继续说道,“唯独向人摇尾乞食,我一辈子都不会做。我活着,就一定要活得有种。等我死了,坐在冥河摆渡人的小舟上漂向彼岸时,我的猫生会摊开在我的眼前——那上面没有一个污点,正如我洁白的毛发一般。”
“说......说得很对......”
橙有些羞愧地底下了头,仿佛在她面前跟她说教的这位不是猫,而是一头金色的狮子。
“所以......”
夏科洛斯爵士忽地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微笑着,对橙说道:
“接下来爷会手把手地教给你,一只真正的贵族猫的生财之道。你要好好看,好好学。”
(二)
人之里的闹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个抱着白猫的小女孩钻入其中,顷刻之间便会被人潮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那只猫长得贼帅。
“好了,就是这儿了。”
怀中的夏科洛斯爵士这么说着,抱着他的橙便停下了脚步,立在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前。
“我先下去一趟。”
言罢,夏科洛斯爵士便是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跳到了地面上,而后一溜烟地钻进了马车的车底。不多时,橙便见他从那车底下钻了出来,嘴里头叼着一枚铜板。
夏科洛斯爵士又轻又快地攀上了橙的身子,回到了她的怀中——他的专座之上——然后将那枚铜板按在了橙的手中。
“运气不错。”他笑眯眯地道。
“一文钱......”橙轻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道,“这不是什么都买不到嘛!”
毕竟,这可是数额小到掉在地上都懒得捡的钱币啊!
“这你就大错而特错了,小姑娘。”夏科洛斯爵士抬起头,直视着橙的双眼,那长长的胡须随着他嘴巴的张合而上下抖动,“一文钱也好,一吨黄金也好,数额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咱们有了本钱。”
“所谓的‘赚钱’,说白了,就是一种投入本钱,收取回报的活动。有钱的投钱,没钱的就投入时间和体力。现在,咱们手里头有了一文钱,那就是过了这个门槛,可以开始以钱生钱了。”
“以钱生钱?”橙一脸狐疑地瞅着自己手里头的那枚铜板,问道,“就靠这一文钱?该怎么做?”
“一份本钱,一份劳动,换得两份利润的,那叫买卖。”夏科洛斯爵士这么说道,“一份本钱,没有劳动,换得两份利润的,那叫投机。”
“一份本钱,一份劳动,换得十份利润的,那叫抢劫。”
“以上的这些方法,对于咱们而言,通通不适用。原因很简单,咱们手头的本钱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要靠这么小的本钱发家,必须得有一本万利的办法。而这一本万利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
“咕噜......”
橙咽了一口口水,接着相当急促地,小声问道:
“那是什么办法?”
“赌。”
夏科洛斯爵士只说了这么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