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是一件破烂的裙子,衣不蔽体,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了膝盖里,叫人看不清神情。
林汐将手轻轻放在了安欣背上,安欣的身子猛然一抖,随后她整个人惊恐万分地跳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朝着林汐砸去。
“给我滚!不要过来!”安欣把沙发上的靠垫抱枕等等东西全都噼里啪啦地朝着林汐砸了过来。林汐站着一躲不躲,顾经年一把将她拽开。
林汐看着处于绝望边缘的安欣,难过地无以复加。
安欣赤着脚站在地面上,狠狠瞪着林汐,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头发散乱,形容憔悴,眼中血丝遍布,身上裸露在外边肌肤也都是清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痕迹,真真是狼狈极了。
“别过来!谁都不许过来!”安欣紧紧咬着牙,从牙缝中挤了这么几个字出来,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几个人全部咬死一般。
林汐实在是看不了她这一副样子,却被顾经年紧紧抱着,伸出手又喊了一声:“安欣……”
“不许叫我……”安欣吼完,抱着自己的头就蹲在了地上,房间里边回想着她尖叫不止的声音,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撕裂着这几人的心脏。
林汐知道她一直都是在压抑着,一直都在忍受着,她宁愿她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也不想要她这般难过。她看起来根本找不到发泄的口子,整个人都在地上痉挛了起来。
林汐知道现在不能对安欣说什么,于是对着Jim招了招手。
Jim跟着林汐走了出去,靠在墙上。
可以看得出来Jim一晚上也折腾地厉害,黑眼圈很重,眼睛里边有条条血丝。身为时尚界的领军人物,她从来没有这么不注意过自己的形象。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汐实在是想不明白,刘长江和安欣怎么能扯到一起!
Jim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昨天晚上我在皇朝喝酒,喝多了之后去后院醒酒,碰巧看到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带着一个女人进来,路过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认了出来。之后我就冲到了那个屋子里边,将那一群人给揍了。”
林汐的脸色很是难看,看来安欣是被人挟持着来了皇朝?
“我看她当时好像被下药了,整个人难耐地厉害,再加上我本人也喝了酒……”
林汐有些无奈扶额,酒精确实能麻痹人的神经,酒后乱性确有其事,再加上昨天晚上安欣被下了药……
“今天早上我们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我以为是皇朝的服务生,所以就开了门,没有想到涌进来的竟然是各大报社的记者,然后就有了早上的新闻。”
“带安欣过来那几人的脸,你记得吗?”林汐的声音沉了下去。
“记得其中的两个,因为当时的灯光比较黑。”Jim的声音有些无力。
林汐想了想,侧头看着顾经年:“皇朝的摄像你能调出来吗?”
由于皇朝不同于一般的会所,所以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摄像头自然不像一般的地方,想看就看,估计那些人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这么明目张胆地将人带了进来。
“能。”顾经年没有丝毫犹豫地吐出了一个字。
“那就拜托你了。”林汐抿了抿唇,“刘长江,你和顾经年一起去看摄像头。”
Jim惊呆了,顾经年也有些意外。
“喂,不是说好叫我英文名的吗?”Jim跳了脚。尼玛啊,他老板还在这这里呢啊!他特么以后怎么在顾氏混啊!
顾经年倒是一脸诧异的看着Jim:“看不出来啊,你的中文名字竟然这么重口?”
“老板,我叫Jim。”刘长江很认真地纠正。
顾经年摆了摆手,带着Jim从另外一边的电梯上楼。
没有料到前边的自家老板怎么忽然间停了下来,正在神游天外的Jim一下子撞了上去。
我了个去,他老板铜墙铁壁一般的后背没有将他俊秀的鼻子给撞塌了吧?
“她是怎么知道你中文名字的?”顾经年忽然转过身,很严肃地问。
顾经年本就长得高,如今又站在两集台阶上,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差点儿没让Jim给跪了。
“她见到了我的坠子,上边刻着我的名字。”Jim将脖子里边的米粒刻字的小瓶子拿了出来。
顾经年眯了眯眼,点头。
没迈两个台阶,他又停了下来,Jim再次撞了上去。
他几乎就要欲哭无泪了,他鼻子里便的玻尿酸,没给撞歪了吧?
“她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是上次,我去林家给她化妆的时候。”Jim苦逼兮兮地回答,想着您能不能一次性问完啊?
“你们两个接触得很亲密?”顾经年幽深如海波一般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凌厉的神色。
“当时我这个就在我的化妆箱里放着,我发誓,我和她的距离绝对在半米以上!”Jim很严肃很严肃,想着自家boss这难道是吃醋了吗?
顾经年看着那吊坠上黑乎乎的一团,想着要是不拿到面前瞅的话谁能看到上边写的是个什么鬼?脑子转了转,再次问道:“这个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老板的思维好生跳跃!Jim感叹着:“若是说起这个人老板也肯定知道,就是天才少女林梓芸啊!是不是没有想到?我和那般传奇的人物还有过一段过往,当初我小的时候,和林梓芸住在一个小区……哎,老板,你等我一下……”
Jim沉浸在自己滔滔不绝的世界中,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经年已经上了楼。
“你和她有过什么过往?”顾经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Jim想着自己明明没有说错什么啊,怎么自家老板的脸色就一下子都不对了呢?
“就是小时候一起玩儿过而已,后来我就离开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知道了林梓芸和安欣的交情,昨天晚上才救下了安欣。”
顾经年点了点头,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一贯的冷冽。
皇朝的控制部在七楼,顾经年对这里好像很熟悉,熟门熟路地走到一间房子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而另外一边,林汐重新回到了安欣所在那间屋子。
安心依旧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喉咙里边发出连续不断的呜咽,像是小兽的悲鸣。
林汐这次没有再碰她,而是直接坐在了她对面的地上。
“想不到你和徐楚彦结婚四年,竟然连最基本的夫妻之事都没有做过。”林汐瞥了一眼床单上那触目惊心的红,清淡的声音在这一方寂静的天地响起。
安欣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并没有听见,依旧哽咽,却生生压抑着自己的悲痛。
“他不爱你,安欣。”林汐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但是却不得不说,她要让安欣认识到这个她一直都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她要让她看清楚,在这场有名无实,不被任何人祝福的婚姻中,她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知道,不用你来嘲笑我!”安欣猛然抬起了头,冲着林汐就是一声大吼,
她从小教养良好,就算是现在气怒至极,也只是几声怒吼,根本做不出一般的女人那样撒泼耍赖的举动。
林汐挺直脊背坐在那里:“既然你全都知道,何必还这么作践着自己?”
“不用你来管我!”安欣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狠狠就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瞪得极大,“你是不是也来看我笑话的?在医院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嘲笑够,现在还来嘲笑我是不是!”
气急攻心,安欣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谁,觉得林汐好像是医院里那些时常对她指指点点的小护士,又觉得她好像是自己记忆里边的那个小妹妹,那个任何人不准触及的林梓芸。
林梓芸之前经常对她说,徐楚彦不是她的良人,让她放下,她执意不肯。等到林梓芸出事之后,再也没有人和她这么说过。
虽然人们都看得明白,但是没人再敢说。医院的小护士碍于她是院长的女儿,不敢置喙。家里的父母怕勾起她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也不敢多加评定。
这些年来,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像是当初的林梓芸一样,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地,直言直语地,指出她的冲动与糊涂。
安欣觉得世界上好像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和自己站在一个战线,仿佛林梓芸的离去,带走了她世界的最后一抹光亮,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知心人。
“芸芸……”安欣抱着头,喊出这么两个字,嚎啕大哭。
林汐的身子猛然一颤,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她怎么也想不到安欣在这么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喊出的依旧是自己的名字。
林汐上前抱住了安欣,所幸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而是兀自嚎啕大哭。
“安姐姐。”林汐紧紧抱着她瘦削的肩膀,自己面前的场景也开始变得模糊,声音也开始沙哑哽咽,“我是你的芸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