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汐现在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她给乔司打了电话，问乔司这个问题，但凡乔司说一句“保小”，估计下次秦逸扬见到乔司，绝对要打死他。
“我现在去试着联系一下。”林汐如是说，“是张璇让你打电话问的吗？”
“不是，我妹妹现在在手术室里，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我只是觉得乔司是孩子的父亲，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一下。”
林汐挂断秦逸扬的电话之后，立刻联系乔司，但是乔司的电话，却根本就打不通。
其实林汐也是醉了，为什么非要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她发疯般地联系乔司，但是还是什么都联系不上，于是她转而去联系顾经年和林恩骏，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谁的电话都打不通。
林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这个心情。
她在那里一边打电话一边扯着纸抽里边的纸，不知不觉，纸团被她扔了一地。
越是这么扯，越是觉得焦躁。
“怎么了？”田锦绣正好给她送牛奶进来，见到这一地的纸团，有一瞬间的怔楞。
“关键时刻掉链子，乔司家的孩子要出生了，可是现在联系不到。”
林汐现在是真的真的很烦躁。
田锦绣挑了挑眼尾：“忽然就要生了？”
“出了些意外，现在大人和孩子还有些危险，所以那边打电话过来让问问乔司，是保哪个。”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保大啊，这孩子没了可以再有，这要是媳妇没了从哪里去再弄一个？”
田锦绣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我觉得吧，就算你问了乔司，他也没资格来做什么决定，你看看人家女方怀孕期间他出过什么力吗？就想着直接来当爹，要是我说啊，你应该直接告诉乔司，大人孩子都没保住，吓死他丫的。”
林汐也是服了，这个时候田锦绣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她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于是林汐给秦逸扬回了个电话过去：“我现在联系不到乔司，你们自己做决定吧。你是张璇的哥哥，你和张璇你们两个人都有资格来做决定。”
那边传来了“咚”的一声，估计是秦逸扬捶墙或者是踹墙的声音。
林汐不用想也知道秦逸扬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气急败坏。
她抚着额头，表示很无语。
秦逸扬现在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太好。
医生再次出来：“请问家属决定好了吗？”
“这还用决定吗？肯定是保大啊！”秦逸扬怒气冲冲的一声吼差点儿把护士给吓趴下。
护士赶紧回到了产房，秦逸扬还是在哪里一拳一拳地捶墙。
走廊上坐着的一个女生看着他这个样子，表示很无奈。
秦逸扬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他看着产房的门，恨不得把那门看出一个大窟窿。
这里是山区，尽管是军区医院，但是条件有些简陋，就连医院的隔音设施也不是那么好，秦逸扬有时候可以听到张璇撕心裂肺的惨叫，有时候平静地什么事情都没有，有时候又是惨叫。
秦逸扬估计张璇这是醒来又晕过去，晕过去又醒来。
坐在长椅上的那个女生看着手里的保温桶，然后走到秦逸扬面前蹲下，指着自己手里的保温桶，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吃？
秦逸扬摆摆手，没什么心情。
女生歪着头看他，揉了揉肚子，做出了一个很痛苦的表情。
“我不饿。”秦逸扬从嗓子里边挤出了这两个字。
女生垂着头没说话。
秦逸扬的眉头几乎就要拧成一个疙瘩：“你不是在照顾你婆婆吗？怎么不去照顾你婆婆，在妇产科这里坐着干什么？”
女生摇摇头，她婆婆一见到她就烦，还说下次再见到她的话估计要被我给气死，所以她也没办法。
秦逸扬看着女生袖子外边的手，还有红痕，估计是被打的。
秦逸扬叹了口气。这个女生什么都很好，可惜是个哑巴。
女生坐回到椅子上，抱着保温桶，呆呆看着地面。
秦逸扬就在外边反复听着病房里的痛呼，估计期间唯一缓和的事情，就是林汐来电询问情况。
林汐也没有放弃给乔司打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第几百个电话打过去，终于通了。
“老板娘，什么事儿？”
乔司这句话一问，林汐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乔司有这样的身心俱疲的声音。
乔司一直都是那种元气满满的个性，一下子闹得这么颓废……想必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张璇要生了，情况不太好。”她还是说了出来。
那边沉默一声：“张璇怎么了？谁要生了？生什么了？”
林汐将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边。
“张璇要生什么？”
“生孩子啊，不然生蛋么？”
“啪嗒”一声，电话断了。
几秒种后，那边又打了电话过来：“不好意思老板娘，刚才手机掉了，你说张璇要生孩子了？”
林汐有气无力地重复了一遍：“对。”
“谁的。”
“还能是谁的？她除了和你上过床之外还和别人上过床吗？难道是她自己让自己怀孕了吗？”
林汐的的语调一下子就拔高了几分，直接将乔司给吓了个半死。
然后……电话又断了。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林汐是真的有些无语。
几分钟后，顾经年的电话回了过来：“乔司回国了。”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林汐的意料，他要是不回国让人家自己生孩子的话，她会真的看不起他。
“嗯，他应该是直接去西南了吧？”
“对，我们这里比较近的有个国际机场，那里有直达西南大省的班机，大概几个小时后就能到。”
然后林汐将这个事情告诉了秦逸扬。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传话筒。
秦逸扬那边也是有气无力，仿佛经过短短一夜的时间，所有人都闹得身心俱疲。
“张璇的孩子生出来了吗？”林汐问。
“嗯，生出来了，我妹也很好。”
林汐笑了：“这就行，你好好照顾她。”
秦逸扬低低地答应了。
他靠着墙坐在走廊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长椅上的那个女孩儿歪着头看着秦逸扬，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说谎。她刚才听到护士出来说了，孩子没保住。
“她现在也有身孕，不能让她担心。”秦逸扬只要一看女孩这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使劲儿抓了抓头发，有些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张璇现在还昏迷着，一会儿她醒过来之后他要怎么告诉她？就说你的孩子没保住？你拼尽全力想要留下的孩子却没保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整个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慢慢站起身，站在张璇的病房外边，看着她身上插着管子，昏迷不醒。
他看到了护士抱出来的那个孩子，的确没有生命迹象。
全身青紫，浑身肿胀，是一个很可怜的小生命。
秦逸扬守着张璇，看着她一点点醒来。
和他目光相对，秦逸扬推门走了进去。
“表哥。”张璇看着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孩子怎么样？”
“孩子很好，等你休息好之后就可以去看他。”秦逸扬上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璇的眼里一下子就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为惊喜的消息：“真的吗？孩子真的没事儿？”
“对，没事儿。”
因为刚才护士说，张璇这次身上的伤很多，加之陈年累月的旧伤，而且生孩子又是一个很耗费心神的事情，所以不要刺激她。
秦逸扬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逼真一点。
“太好了，太好了。”张璇连声低喃，苍白的脸色仿佛也因为这个消息红润了起来，“保住就好，保住就好。”
秦逸扬想笑，但是怕自己的笑比哭还难看。
“乖，你好好休息，等你精神恢复了，我就带你去看他。”
“孩子不是可以抱的吗？你把他抱过来，我看看。对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是个男孩。”刚才护士也说了，是个男孩。
“嗯，挺好的，挺好的。”张璇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早产，所以孩子体虚，现在还在保温箱里，不能随便动，等你休息好之后自己去看他。”
现在秦逸扬也只能是一个谎话一个谎话地编出来，至于这些谎话以后怎么去圆，那是以后的事情。
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张璇觉得秦逸扬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乖乖躺好。
“表哥，你给我弄点吃的东西来，我想赶紧把身体养好然后去看他。”张璇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逸扬走到门口，看着那个长椅上坐着的女生。
“那个……”他指了指女生手里的保温桶，“我给你钱，你把这个卖给我可以吗？”
女生愣了一下，然偶迅速站了起来，立刻将保温桶塞进了秦逸扬手里，很娇俏地笑了笑，连连摆手，意思是不需要钱。
“谢谢。”秦逸扬立刻道谢。
女生的手艺很好，鱼汤味道很鲜。
秦逸扬正喂着她一口口喝汤的时候，张璇不经意抬头一看，看到了外边的人。
四目相对，中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