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太子殿下?”
朱之瑜满脸的震惊,结结巴巴的问道。
袁啸冲着朱慈烺点点头,示意他承认下来。
朱慈烺点点头,答道:“不错,我就当朝太子朱慈烺……”
朱之瑜还没有等朱慈烺说完,就直接跪倒在地,叩首道:“太子殿下,草民不知道殿下身份,竟然殴打殿下,实在是死罪,死罪!”
不是朱之瑜胆子小,没有那股傲气,而是这个年代长幼尊卑壁垒分明,大明朝的法律就是如此,刺王杀驾,那是灭门之罪,自己将太子殿下从战马上直接给掀了下来,这可是大不敬了,忤逆之罪!
朱之瑜乃是一介大儒名士,对名节看的最重,这可是不忠不孝啊,由不得不跪倒在地请罪。
朱慈烺吓了一跳,连忙将朱之瑜拽了起来,躬身道:“这个,朱先生,我可是当不起您这样的大礼,我师父对于要求严格,不许我在任何时候摆太子殿下的架子,我现在就是一截平民,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连个百户都不是呢……而且,我离京之时,父皇耳提面命,不许我骚扰地方,要尊老敬贤,昨日之事都是我的过错,还请先生不要介怀……”
即便是朱慈烺连连解释,朱之瑜依旧是出了一身透汗,事情实在是糗大了,自己以为不过是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兵马,没有想到竟然撞上了太子!这架子摆的可是有点大条了。
朱之瑜连忙招呼夫人出来,摆上茶水与瓜果,接待客人,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袁将军、复庵,你们这一次来找我,不会是仅仅为了昨日之事道歉吧?”
朱之瑜问道。
杨廷枢笑道:“第一,赔礼道歉那是肯定的,袁大人回到巡抚衙门依旧余怒未消,这不,太子殿下跟小侯爷屁股都被打得开花了,结结实实的二十军棍啊,大人军纪之严,那是真的没得说了,即便是本朝的戚爷爷,赵宋的岳少保,治军也不过如此了。”
朱之瑜早就看到了朱慈烺与郭定的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的,刚才还在纳罕,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昨日,自己临别前,袁啸就说要严惩不贷的,没有想到他真的下得去手啊,当朝太子,说打就打了,光凭这个魄力跟气度,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朱之瑜哭笑道:“这个,还真的是我的不是了,没有想到,老夫一时玩笑,竟然惹的太子殿下跟小侯爷挨了重责,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杨廷枢摆摆手,笑道:“舜水兄,第一个目的说完了,咱们说第二个目的,小弟我这次前来,却是为了给抚台大人做说客的……”
说客?
朱之瑜一愣,看向了袁啸。
袁啸微笑道:“先生,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那就是想要请先生能够出山,入朝为官的。”
朱之瑜脸色略略一沉,淡声道:“袁大人太看得起我了,老夫不过是一介村夫而已,哪里有资格出将入相,治理一方百姓?只怕大人要白跑一趟了……”
当官?自己想要当官的话,当初礼部举荐的时候,就不严词推却了,现在大明朝的官场已经腐烂透顶不可救药了,自己才不去趟这个浑水,没得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一旁的杨廷枢笑道:“舜水兄,您这可就是过分谦虚了,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您的大名?不说江南,即便是朝野上下,哪一个又不知道您的大名?礼部公推的文武第一全才啊,你没有资格,那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有资格出仕的了……”
袁啸沉声道:“朱先生,袁某是真心想要请您出山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急着来找您,我刚刚到任浙江巡抚就去了苏州,在太湖停留了近两个月,回到杭州,两个月的时间,公务只怕都已经堆积如山了,但是,还是先来寻您,就是怕再也找不到您了,还请朱先生能够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袁大人,谢谢您的好意了,您的一番盛情,我不敢忘怀,可是,我却是无意于仕途,如果有意的话,当年也就不会推掉朝廷的征辟了,退隐山林,啸傲林泉,才是我的理想所在。”
朱之瑜依旧没有松口,还是婉拒。
杨廷枢皱皱眉头,正要接着劝说,袁啸使个眼色,只好闭上了嘴巴。
“朱先生,您是一介大儒,圣贤书是熟读的,只是作为大儒,我看您的圣贤书是白读了,可惜的很了……“
袁啸叹息道。
朱之瑜眉头一扬,不悦道:“袁大人此言何意?虽然朱某不肖,但是这圣贤书读的却不少,如何就是白读了?还要请教袁大人!”
袁啸扬声道:“很简单,先贤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句话,字数不多,却将读书人的理想一语道尽,为什么读圣贤书?难道就是为了高官厚禄?显然不是,真正的圣贤说的很清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您才华横溢,不能说盖世无双,最起码来说,也是文武全才了,可是您却不将一身所学用在生民身上,蜗居在这个茅屋之中,知道的人,说你性情高蹈,不流于世俗,无异于富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子昏昧,致使明珠暗投呢,先生,我说的不错吧,一身才学埋没于林泉之中,您辜负了多少人?圣主,双亲,古圣先贤,还有亿万黎民!”
朱之瑜脸色一红,抗声道:“大人,您说的倒是好听,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不错,我对一身所学颇为自负,但是也要有施展的空间才行吧?袁崇焕没有本事吗?曹文昭没有本事吗?再说,当年的熊廷弼没有本事吗?但是又如何?天子没有吞并天下的胸襟、气量,只有胡乱猜疑,使得英雄束手束脚;群臣没有和衷共济的斗志,有的是党争、是营私舞弊,是党同伐异,这样的朝局,我即便是在如何厉害,又能改变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儒生而已,即便是入朝,也不过是一个三品的翰林,或是四品的京官,我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退隐山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