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有了顾炎武与袁啸出现在杨廷枢家中的一幕。
面对杨廷枢的冷言冷语,袁啸丝毫不以为意,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这个时候,一定要厚脸皮,方才能够将杨廷枢给争取过来,讥讽几句又怎么了?谁让自己今天中午将人家给赶走了呢?
袁啸一躬到地,表示歉意,杨廷枢却是没有当回事,怎么向我们拳脚相加,像赶叫花子一样,把我们都给赶了出去,现在就一个鞠躬就想让我原谅你的粗鲁无礼,做梦!
杨廷枢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了一边。
顾炎武一阵尴尬,连忙说道:“复庵,此次我与抚台大人前来,是真心实意向您致歉的,您宰相肚子能撑船,可不能如此记仇啊……”
杨廷枢冷笑道:“宁人,你说的好听,多少年来,我还从来没有被人拳脚相加过呢,如此奇耻大辱,如此能够善罢甘休?难道江南士子就没有一个入这抚台大人的眼吗?我们就这样卑贱?”
“复庵说的哪里话来?如果抚台大人轻视江南士子,又如何会礼待我与而农兄等人?如果大人真的认为您卑贱,又如何会亲自登门致歉?还有,此事究其缘由,不是袁大人故意让江南名士们难堪,而是张溥先生与张采先生等人实在是无礼的很,不但他们拒绝孙大人与袁大人的邀请,还要求门下弟子们拒绝两位大人的宴请,这是何意?他们无视袁大人,难道就不允许袁大人反击了吗?”
顾炎武脸色正色道。
袁啸笑道:“好了,宁人兄,前者我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我只是以为当时只是一群腐儒而已,没有想到其中还有复庵兄这样有着真才实学的人物,既然是我做错了,如何赔礼都是应当,复庵先生,是我鲁莽了,还请您多多海涵!”
说着话,袁啸再次一躬到地。
杨廷枢脸色一红,人家已经两次致歉了,如果还要揪住不放,实在是有失自己的身份了。
“唉,袁大人,宁人,我们进去再说吧……”
杨廷枢叹息一声,将两个人引入院中,如今江南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这个年代哪里来的空调跟电风扇?为了图一个凉快,三个人径直来到了杨家的葡萄架下,在石桌旁坐下。
杨廷枢脸色一正,说道:“袁大人,虽则你两番向我致歉,然而,我还是要请教的,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我杨廷枢也绝对不会接受道歉,只身赶奔京城,向朝廷讨一个说法!”
袁啸微微一笑,说道:“复庵先生,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讲来,我尽力给先生一个明确的答复……”
“第一件事,就是朝廷税制革新之事,朝廷修订大明商律与税律,江南的商户每家要向朝廷缴纳的税赋都几乎翻了一番,甚至两番,听说这个始作俑者就是袁大人您,我只想请教袁大人,您如此做派,可曾想过江南百姓的疾苦?”
袁啸紧接着问道:“还有吗?”
“第二件事情,我听说袁大人以太子殿下的名义设宴,欺哄江南学子,兜售宴会请柬,一份请柬卖到了数万两白银,甚至近十万两白银,如此行径实在是令人可耻,不但有污太子清誉,更是盘剥百姓,无所不用其极,大人,这两件事情,您今日必须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袁啸点点头,答道:“好,复庵先生,我们先说第二件事情,兜售请柬,这件事情是我干的,一张请柬卖了三到八万两白银不等,总共聚敛了白银一百二十万两。不过这件事情,是太子自愿以他的名义召开宴会,本身就是太子设宴,何来欺骗一说?买卖请柬,更是公买公卖,没有强迫任何人,每一两银子都是他们自愿掏的,为了向赴宴的学子们表示谢意,太子殿下还没人赠送了一副书法,鼓励他们用心向学,这件事情宁人可以作证,他那里就有一副劝学的字画。”
顾炎武点点头,答道:“不错,复庵兄,确实如此,太子的笔迹,颜鲁公的《劝学诗》……”
“且不说欺骗与否,大人,既然是太子设宴邀请,为何还要将请柬拿出来卖?读书人的名声都被您给糟蹋了!”
杨廷枢依旧不满意。
袁啸答道:“复庵先生,您知道如今朝廷的难处吗?现在朝廷内忧外患,财政艰难,皇上让我赴任浙江,统领长江水师,要我将长江水师打造成为海上精锐,可是朝廷确实一两银子都没有,太子殿下为了解决粮饷之困,方才自污清誉,用这种手段筹措钱粮,难道先生不知道,不管是剿匪,还是抗击鞑子,江南的富商们什么时候出过力气,他们做过多少捐献?如今这笔银子,一两不差,全部已经进入了府库,这不是我袁啸的私人财产,也绝对不会供太子殿下吃喝玩乐,大明有这样忧心国事的太子,您说您是应该感到庆幸呢,还是个该感到庆幸呢?”
杨廷枢脸色一红,袁啸说的不错,江南的富商们一个个肥的流油,他们用钱来打点上下,疏通关系,从来不待眨眼睛的,但是朝廷困难,皇上劝捐,这些人却是一毛不拔,连同这些官僚们都舍不得掏钱啊,家国如此,令他也是痛心的很。
“那修订商律与税律一事呢?大人作何解释?”
杨廷枢目光炯炯,开口问道。
袁啸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问题,今天午时,我刚刚给宁人兄与而农兄等几个人解释过,宁人兄,您来作答,如何?”
顾炎武一阵苦笑,大人可是真的会偷懒啊……
“复庵兄,事情是这样的……”
顾炎武将袁啸说的话,再次向着杨廷枢讲说了一边,最后说道:“复庵兄,我们只知道关注商人的利益,却是一直在忽视农民的利益,从正德年间开始,农民的税收一涨再涨,但是商税呢,从来都没有变过,加上天灾连连,农民早就已经活不下去了,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么多造反的,与民休息,我们是要让农民休息,是该商人们出来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