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庆王府上给了我帖子来问诊,要是我在这府上有什么差池,你要如何交代?”素问叱问道。
“交代?”沈德嗤笑了一声,“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杀了你又如何?我们庆王府要一个人的命不过就是碾死一只蚂蚁罢了!”
沈德扬高了手,狠狠地落下,高声道:“放箭!”
府上的护卫自然是听沈德的吩咐,纷纷挽弓,箭矢穿过空气的时候划出细微的声响,仿佛风的鸣叫一般,那肩头处沾染上的毒在阳光下越发的幽然,素问更加清楚,这箭上涂的毒就算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只怕也是一些烈性的毒药,求的就是让她们一人一虎死在庆王府。
素问不得不称赞苏氏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确是高明,若是安家动手,只怕大家又会将矛头对准了安家,陷安家于不利的地步,但是由庆王府上来动手那就完全不一般了,到时候随便安插一个罪名,说她意图行刺太妃娘娘,那么就算是她死了,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质疑。
箭雨纷纷而至,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有抹如同淡紫色的云彩跃上了半空,再一看,只见那黑虎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半步也不曾移动,而那女子双手则是握着十几只箭。
素问手一抬,只见她手上十几只箭宛若暗器一般急射出去,直冲刚刚射箭的护卫而去,落在他们脚边,更有一只箭穿过了沈德的衣摆,将他钉在了原处。沈德怕的厉害,若是刚刚那箭有半点的差池,只要擦伤了他一点,他可是要去见阎王的。
素问冷眼地扫过脸色苍白的沈德一眼:“既然庆王府不欢迎我们,也不必相送,我们这就离去。”
沈德想要拦住素问,不等他开口喊人,倒是有如一泓从山间缓缓流下的溪水般清透温润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带了几分称赞:“好温顺的虎。”
素问抬眼看向出生处,只见一把六十四骨雨伞,伞面画着一副秀致的,梅花,而伞下却是一辆木质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男子,泼墨一般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子束着,若樱般的唇微微上扬,缓缓道:“姑娘好俊的身手。”
来人年纪大约在弱冠左右,容颜细致得像是一副早春的泼墨山水画,一笔一划都是温润,虽是颜色浅淡,却颇有一番别致的风流体态。
素问多看了他两眼,倒不是因为他刚刚夸赞的那两句,而是这个人在八月这个夏日炎炎之中竟是裹着冬日里头才会用到的大氅,裹得厚厚实实的,仿若眼下不是夏日而是三九寒冬,而他的眉宇之中暗藏着一抹浅灰色,那是常年卧病之人会有的病态之色。
“王爷!”
沈德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垂下了头恭敬地行礼,心中却是暗自想着今日怎么王爷竟是有这般的性子来了王府,也不知道刚刚是被瞧见了多少听到了多少,这样一想之后,沈德的后背腻出了一身的冷汗,越发不敢去看来人的神色。
王爷?
素问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似乎是明白了眼前这个被称呼为王爷的人是谁,这人当然不会还远在万里之外的庆王,但是无双城之中被成为王爷又是那么一脸病容的大约也就只有一人当今天子的最年少的儿子——肃王容辞。容辞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女子,被一个平民这样看着本是一件不合礼数的事情,可他却未尝有半点不满,倒是有着几分的羡慕。刚刚他一进门便是瞧见这个年前的女子,穿花蝴蝶一般在那箭阵之中将箭羽全部拿在手上,那姿态轻巧的不过就像是在花园之中摘取了几枝花来赏。这样矫健的身手在无双城之中并不多见,更何况是一个女子。
“起来吧,”容辞漫不经心地道,“我昨日听闻城中来了一个妙医,今日一早又听说太妃娘娘已经将人请上了府,一时好奇,所以就来瞧瞧。”他说着又是看向了素问方向,“你就是那个摇铃医?”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淡漠地点了头,“是,我就是那摇铃医。”
沈德刚刚站起就瞧见素问胆大妄为地看着容辞,言语之中又没有半点的恭敬话语,他勃然大怒道:“你这好不晓事的摇铃医,见到肃王殿下还不请安!委实是胆大妄为!”
沈德将钉着自己衣摆的箭羽小心翼翼地拔了起来,走到了容辞的面前恭敬地行了礼,接着又道:“最近几日太妃娘娘身子骨有些不适,我听说这摇铃医倒也是有几分本事,所以就请回了府中为太妃娘娘问次诊,却不想这摇铃医竟是带着猛虎而来,甚至是将府上的一个婢女的腿给咬伤了,小人唯恐这凶恶的小畜生会横冲直撞伤了太妃娘娘不得已之下才命人阻止。却不想这女子公然行凶,还请肃王殿下给小人们做主啊!”
沈德那一番话说尽了自己的无奈和心酸,仿佛他是被逼迫的,楚楚可怜,字字都是为了太妃着想的艰辛,证明他是一个衷心护主的好奴仆。
容辞面色上依旧是挂着盈盈浅笑,他看着素问:“姑娘是否有旁的话要说?”
素问看着那面色上笑意从未止歇的容辞,这个男人看着温润无比,笑语盈盈的模样,可素问不会真的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相反的,她反而觉得这个男人眼眸之中闪着一种名曰兴味的意味。
“别说我的虎没有伤人,就算我的虎伤人了那又怎么样?”素问漫不经心地道,言语之中透出了一种高傲的味道,她看沈德一眼,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来,“难道我还要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站在这花园之中被人射成了一个刺猬不成?”
他昨日听身边的护卫说起无双城之中的事情,说是一个摇铃医打断了安家三少爷的腿还迫得人长跪一路,安家三少爷的事情容辞倒也听说过一些,但是在无双城之中除了自己这不管不顾的庆王叔公曾经教训过一回,旁人还真是没有那么一个胆量敢去教训。他本以为这摇铃医应当是正气凛然的一个人,即便是个女子应该生得也是彪悍的,眼下见到了才觉得同自己想象之中的实在是相差的太过了,这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容颜还稚嫩的厉害,但是这眉眼之中却是有止不住的傲气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