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悟说完就继续走了,“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远去时,我望着他忽明忽灭的白衬衫背影,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之前,我对韩悟是怕,怕他是鬼,怕他杀我……
可经历扼喉之事,我对他远不止是怕那么简单了!
我对他是惧,畏惧!
这种畏惧就像是古代的平民遇到掌握生死大权的天子般,不敢有任何忤逆!所以,天子脱衣这事儿直接把我整懵了,至于擦棺材——
远处脚步声忽然停下。
韩悟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忽而轻笑,“呵,想起来了。”
“昨晚你坏了规矩,作为惩罚,今天擦完棺材后,再吃东西,门我就锁上了,擦不完,别想出来。”
如沐春风般的声音,似是缓缓奏乐的大提琴,低沉好听,但这对我来说,就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索命之音!
“擦拭工具在棺材尽头,我走了。”
韩悟说完后,伴随关门声,我肚子也发出“咕噜噜”的叫声。门外传来落锁声时,我磨了磨牙,抬头看着眼前一望不到头的黑棺材……
这前后都是棺材,他也没说是哪一个尽头!我难道要跑两次吗?闭了眼睛,我扶地面想先站起来时,忽然听到了呼喊声。
“霂霂……”
“霂霂……”
姥姥的声音,让我身子一僵,忽的抬头,循着声音就看见了姥姥!
姥姥还穿着昨夜的灵媒衣服,就在黑暗的尽头冲我招手呢!脑袋还没转过来,脚步已经飞快的朝着姥姥跑过去——
“姥姥!姥姥!”
我大声喊着,激动极了,我就知道姥姥会没事的!
这时候,我一点也不怕这些棺材了,飞快地穿梭在阳光与黑暗中时到完全没入黑暗中时,忽然身子一僵。
抬脚,脚下像是生根一样,抬不起来;
张嘴,嘴巴像被缝住一样,开不了口!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解的睁大眼,看着远处的姥姥,姥姥身上散发着幽弱白光,表情有些模糊,但声音却是清楚分明:“霂霂,姥姥能呆的时间不长,你给姥姥竖起耳朵听好了!
你是天煞孤星,姥姥拼死为你结****亲,就是为了换回你一命!
昨夜家中失火,就是你涅磐重生的见证!
现在,你的命盘全改,以后的路都在你手中,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找到办法离开韩悟,姥姥知道,你不喜欢他,对不起,姥姥给你擅自做主……”
姥姥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可我眼泪却越来越大颗的落下。
她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我记得姥姥常念叨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
天煞孤星一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
她总和我说,这是她的命格,这种命格会克死周围所有人。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现在活下来的是我?死的应该是我才对!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是我克死了我姥姥!
我是天煞孤星!
“好好活着啊,霂……”
“姥姥……真舍不得你啊……”
姥姥的声音几乎听不到时,我身上禁锢也消失了,登时我脚下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后,“姥姥!对不起……”
是我害了姥姥!我哭着抬起头时,眼前早已经没了姥姥的影子!
“对不起……对不起……”
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从春梦到冥婚到姥姥的去世,全是因为我的命!泣不成声时,忽的屋内亮起灯,那灯与“叮铃铃铃铃”的老式电话铃声交织时,刺目又刺耳。
我下意识的抬手挡住光后,就看见储物柜旁的壁挂老式电话在震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站在了棺材的尽头,一个大水池边儿!
电话是韩悟打来的。
“既然找到了,就开始干活吧。”
韩悟的声音透过电话磁性更浓,宛若天籁。我吸了吸鼻涕道:“韩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姥姥……是不是……已经……”
“是!”韩悟说话的霎时间,我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掉在话筒上,哽咽道:“韩先生,你可不可以先放我出去?我想去……”
“什么也别想,滚去工作。”
韩悟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嘟嘟”的忙音让我倍感痛苦。可我没办法反抗,反抗的结果是怎样,谁也不知道,我必须好好活着!
想到姥姥为我而死,我的心就狠狠的揪成一团!
“放心吧姥姥,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离开韩悟,开始我自己的生活。
我挂了电话后,就走到了储物柜边儿。可谁想,偌大的柜子里,竟然只有一块白抹布和一个盆!
我把这两样拿出来后,隐隐的嗅见股“铁锈味”。
拧了拧眉,我把盆端到水池里开水后,脑子里“轰”的一下,电闪雷鸣!
盆也吓的掉在水池里!
眼前的水龙头下,淙淙流的根本不是水!那是鲜红的血!空气像凝固般,把我僵固在原地,直到电话铃忽然又响起——
“叮铃铃”的声音让我浑身一抖,也腾然回过神,快步跑过去拿起电话。
“韩先生,水龙头里在流……”我话没说完,已被他凶恶无比的打断:“敢浪费一滴血,就用你的血来还!记住,每个棺材擦七下,别多也别少,弄错了就等死吧!”
韩悟恶狠狠的说完后,再次挂了电话,“嘟嘟”的忙音再度响起,我抖了一抖后,忽然笑了出来。
“哈。”
我嗓子昨天被掐过,笑的有些低沉嘶哑。
我倒是够蠢,居然和韩悟说水龙头流血!
这不就是他家么?
他会不知道?
望着那盆溢出来的血,还好池子里没有漏口,我迅速关了水龙头小心蹲下来后,把布放到盆外头,先把池子里的血浸在了抹布上。
我怕浪费了真用我的血来补!在韩悟身上,有种言出必行的气场。我信他说到做到!十分小心的清理好血后,我小心翼翼的走向距离我最近的一个棺材。
擦棺材这事,和想象中有些出入。
本以为是擦遍布灰尘的那种棺材,可灯光亮起后,我才发现面前这些棺材每一个都油光锃亮,在灯下反射出亮目的光泽。按照韩悟所说,一个棺材七下显然是擦不完的,我就在一个地方试着抹了七下,结果发现我每一次涂抹,那血抹布上的红色便要淡去一些,七下之后,棺材已然把所有的血都吸干,抹布又恢复如初白净。
压下心里的不可思议,我就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工作……
时间突然像是凝固一般,将一个时间点无限拉长。在工作中,我胆子也愈发大起来,打量四周,不难发现这是个类似博物馆的地方——
欧式的吊顶大花灯和复古的瓷砖让一切看起来没那么阴森,反而透着磅礴霸气。而长廊的另一端尽头还有楼梯可上二楼,三楼的楼梯就到了尽头,尽头阁楼,我记得韩悟说不可以擦,我就退了下来。
只是我疲乏无比的走到一楼血池边儿时,盆里还残留半盆血。
这可怎么好?我怕韩悟真让我放血偿还,盆里这么多的血……恐怕得割动脉了!这说曹操曹操到,我正浑身发抖,就听到了开锁声!
在那开锁声中,我浑身又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抱着血盆,我在瑟瑟发抖中,就见门缓缓的开了!
对着那扇开了半条缝的门,我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我想跑,却累了一天,没有力气!
惊恐之际,却见外头走进来的——
不是韩悟!那从门外走进来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