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纸上的话,董齐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盗亦有道。出手越界。
这八个字,仿佛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他的心里。董齐阳的手不断的颤抖着,看着纸上那轻飘飘的几个字,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董齐阳出身盗门正统,他的师父自小教导他的,除了手艺,就剩下盗亦有道这四个字,三不偷五不抢的原则,前二十年一直都是他的行事准则。
可如今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若是再不能凑够那一大笔钱的话,只怕……
董齐阳缓缓摇了摇头,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
对方拥有这般出神入化的盗门绝技,能说出出手越界这样的话,很明显是江湖中人。江湖外八行,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若是打破了这行事准则,自会有江湖中人出手教训,或是挑断手筋,或是直接杀了毁尸灭迹,都不能让官家知道,只能用江湖中的规矩解决。
董齐阳的面色几次变换,想要自己给去拨打烟盒上的那个号码,可是他知道,江湖之中,以辈分和实力为尊,虽然不知道出手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凭他的本事,不足以和那人对话,而如果要告诉师父的话,那么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就瞒不住了。
“算了,走吧,都跟我回去。”
董齐阳在心中挣扎了片刻后,最终缓缓摇了摇头,带着几个弟子快步离开了这里。
……
津天市正处于蓬勃发展的阶段,各个开发的楼盘几乎遍地开花,然而在市区之中,还有不少过去老样式的民房小院,虽然政府对此一力主张拆迁,可是住在这小院中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对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故土难离。
上面又不能强行拆迁,所以在津天高楼林立的商业区,还能见到不少两进两出的小院子,真正算得上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
在其中的一座小院中,董齐阳让几个弟子都等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半个多小时都还没出来。
……
“师父,就是这样了。”
董齐阳站在小院中,恭恭敬敬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坐在长椅上的人讲了一遍。
长椅上躺着的人身穿一身紫色的唐装,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整齐利索的扎在而后,面庞苍白却没有多少皱纹,一眼看去,身上带着几分病弱的书生气,如果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让人惊艳的美男子。
“齐阳,你……竟然敢在医院那样的地方下手?”
听完董齐阳的话,躺在长椅上的老人眉毛微微蹙起,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手边石桌上放着的纸条,声音虽然低沉却冷厉,“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盗门本就是无本的买卖,学会了手艺,你就要随时随地面临各种诱惑,纵然是偷,也绝不能犯了祖宗的规矩!如果什么人都能下手,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那和畜生还有什么分别?!”
老者说完这番话仿佛用尽了力气,连声咳嗽着,胸部发出空荡荡的闷声,见此董齐阳面色大变,连忙抢身来到老者身边,一边帮老者拍着胸脯,一边沉声道:“师父,您别生气,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短时间之内,我根本凑不到十五万,要是不这样的话,您的身子可再也撑不下去了!”
“那你觉得我……我这样活……下来就能活得心安?”
老者仿佛气不够用一般,一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说完。
定定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董齐阳,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身子靠在躺椅上,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说道:“当年我已经错了一次,我一死,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可是你这样做,让我就算死了,到下面都没法面对列祖列宗了。”
“师父,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做的,和您老人家没关系。”
董齐阳猛地抬头,双目灼灼的看着老者,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一人做事一人当?”
老者忽然冷笑一声,伸手一指桌上的纸条,冷然道:“既然如此,那又为何把这件事回来告诉我?齐阳,你真是长进了,连师父都要算计在内了吗?”
“师父,我……”
董齐阳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跪在地上几乎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怎么对师父说这件事?如果没有师父这种江湖老一辈人出面,恐怕那个出手的人一定会再找上自己,到时候不论是要杀要剐,他都不能反抗,不然的话,一旦道上传出去,他将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罢了。”
看到董齐阳这幅模样,老者摆了摆手,“齐阳,你本性不坏,其实……还是我这把老骨头拖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替我治病,你也不至于去欠下高利贷,也不至于现在要触犯盗门祖训。其实我这把老骨头,早在五十年前,就该死了啊。”
“师父,您别这么说。”
董齐阳一惊,四十多岁的人,却眼圈一红,马上就要哭出声来,“您放心,我说过了,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些上门追债的,大不了我就把这条命给了他们便是,可是师父你的病,却一定要治!若是那个人真的找上门来,我也一人扛着。”
“先不说这些,把电话给我拿来。”
老者摆了摆手,制止了董齐阳的话,伸手指了指里屋,却看着桌上的那张纸条,目光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倒要看看,能把盗门之术用得出神入化的,究竟是什么人,时隔这么多年,现在想来要我这把老骨头的命了吗?”
“……”
董齐阳还要开口说什么,可是老者眼中那冷厉而凝定的光芒,却让他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屋去拿电话去了。
……
“羽哥,咱们现在来了津天该干什么啊?总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的,那十几万虽然不少,可是这么待下去早晚都要花光的。”
千羽带着黄金龙回到酒店,就一直站在窗口看楼下,没有任何反应。
黄金龙已经回屋休息去了,李牧野坐在沙发上一直都皱着眉头。
家里经历了那样的变故,看着那么多钱只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家破人亡,李牧野心中一直都很缺乏安全感,而千羽却一直都没说要让他们做什么,所以李牧野待得心里发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等不急了吗?再等等。”
千羽回过头,见到李牧野的神色,心下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这小子在想什么,却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李牧野见到千羽这幅表情,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活活给憋了回去,就好像憋了一肚子的大便一样,脸色那叫一个纠结。
“嗡……”
千羽的腰间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低头一看,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后拿起一旁的电话,按照呼机上面的号码给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