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斯拉维亚广场的行人不多，不少店铺已经关门。26岁的塔尼娅的美发屋依然营业。但她无事可干，站在路边与女伴聊天。美发屋是前店后宅，塔尼娅的父母就住在里面，他们听到了空袭第一夜的爆炸声。相比之下，不远处赵女士开的中国快餐店的生意要红火得多。不一会的工夫，就有十来位顾客买她的快餐。“我不怕（空袭）。就是想我儿子。他昨天刚满四岁五个月。”37岁的赵女士快人快语，要为我们煎包子。给她帮忙的亲戚一个礼拜前才从国内过来。她一时半会儿大概走不了了，贝尔格莱德机场的国际航班已经全部取消。
25日夜，分社听到了空袭的爆炸声。南联盟军总参谋部说许多被轰炸的目标是士兵生活的军营。北约打击这些目标，目的显然是想要对南军队的有生力量造成重大伤亡。
贝城的空气越来越紧张。由于汽油要保证军需，所有加油站都不再供应汽油；外交加油站也近关闭，使领馆可为其一两辆车加油，要先提出申请，报上车号。常驻记者无法加油。分社两辆车，一辆的油箱已经耗空；另外一辆也仅剩一点。中国使馆建议女同志，不管编内编外，撤到邻国罗马尼亚。但老杨和老赵的夫人都坚持留下。使馆也有许多女同志没撤。
停水停电
26日一早，我们前往贝尔格莱德最大的超市采买战备物资。购物者把手推车装得满满的，在交款台前排起了长队。
23岁的迪恩负责超市的化工部。他曾在普里什蒂纳参加过一年的军事训练，去年9月回到贝尔格莱德。迪恩说离他家15米，就是一座军事指挥设施，北约肯定会轰炸。但他说，“我和我的父母兄妹哪儿也不去。我们要待在这儿，保卫我们的祖国”。
26日晚，北约轰炸进入第三夜，警报声离分社比以前近了，爆炸的冲击波有一次震开了我房门外楼梯口的窗户。南通社报道说，贝尔格莱德郊区有变电站和储油罐被炸，附近的森林被引燃，居民区的供电被切断。这是北约开始轰炸以来贝尔格莱德第一次出现停电。如果北约继续轰炸这样的民用设施，无疑会在居民当中造成更大的恐慌。没有电，水厂无法供水，大部分老百姓也没法做饭了。
楼下客厅的电视里播放着遭到轰炸的民用设施的镜头，有破碎的窗户玻璃、裂开的墙壁。午夜前后，电视里开始播放美国电影《摇尾狗》，讲的是一个美国总统为了把百姓的注意力从他的性丑闻转移开来，请好莱坞帮他假造战争的故事。
27日凌晨三点我发完英文稿，和衣躺在床上，昏昏睡去；四点一刻，被警报声吵醒。四点三十，老赵打来电话，让将采访南联盟副总理利利奇的中文稿发英文。我披上衣服走出门，老赵已经拿着稿子等在门前。由于灯火管制，楼前的大灯不能打开，老赵用手电照明。当我们匆匆走回各自楼内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零星的枪声，好像是连发的半自动步枪。这是当夜我第二次听到枪声。
老赵说刚才警报响起之前，曾有飞机在低空盘旋。我大概睡得太沉，没有听到。
专访稿发完之后，已是早上六点。拉开窗帘，外面微风拂叶，静谧异常，有群群麻雀和鸽子飞过。夜里的爆炸声和火光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遥望远处的天空，我开始为在科索沃的同伴们担心。那里的轰炸要比贝尔格莱德猛烈得多；我来之后，只同他们通过一次电话。不知道他们现在车里还有没有油，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吃的。祝他们一路平安。另外一位同伴，已经从莫斯科飞往布达佩斯，准备从匈牙利边境进入南斯拉夫。
二、罪恶滔天世人共愤
俄罗斯人的愤怒
由于俄罗斯和南联盟有着深厚的历史和民族渊源，它是南联盟的传统盟友。在北约轰炸南联盟的前前后后，俄罗斯都一直坚定地支持南联盟，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和北约拉开距离。北约空袭南联盟，在俄罗斯国内激起了强烈的反响。
在朗布依埃和巴黎和谈破裂后，俄罗斯一直在试图找到和平解决科索沃争端的办法，并提出了一项和平方案，但没想到连南联盟也不表示支持。之后，包括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在内的俄罗斯政府高级官员积极在北约和南联盟之间调停，但事与愿违，最终还是没有避免空袭的爆发。
俄总理普里马科夫原定3月23日美国东部时间下午4点30分抵达华盛顿，就双边关系和科索沃问题同美国领导人举行会谈。然而，就在普里马科夫的专机飞行在大西洋上空前往美国的途中，消息传来，北约即将对南联盟实施空袭。普里马科夫非常气愤，飞机在大西洋上空转了一个弯，返回俄罗斯。
普里马科夫是当天早些时候离开莫斯科的，途中对爱尔兰进行了短暂访问。据俄通社、塔斯社报道，普里马科夫在爱尔兰香农机场降落时接到俄驻美大使秘密发回的消息，说美国特使霍尔布鲁克同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的谈判有可能中断，美国将对南动武。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普里马科夫立即和美国副总统戈尔通话，后者透露说，军事打击行动可能将于普里马科夫访美期间进行。普里马科夫请戈尔证实这一决定后与他通电话。莫斯科时间23日21点，当飞往美国的普里马科夫专机正在大西洋上空飞行时，戈尔电话告知普里马科夫“对南的打击在所难免”。普里马科夫同叶利钦总统协商后，决定推迟访问美国并返回莫斯科。就这样，飞赴美国途中的俄政府总理专机在大西洋上空来了个大转弯，在莫斯科时间24日凌晨2时许重返爱尔兰香农机场降落，并接着返回俄罗斯。
然而，北约到底还是没有给俄罗斯任何面子。北约空袭南联盟的消息使俄罗斯感到非常愤怒。就在空袭开始几个小时以后，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宣布，鉴于北约对南联盟发动空袭，俄将中止与北约的合作关系。叶利钦24日晚针对北约空袭南联盟发表强烈声明，强调指出，如果军事冲突进一步升级，俄罗斯将保留采取相应措施，包括军事措施的权利，以保障俄罗斯和整个欧洲的安全。叶利钦在声明中说，北约以军事行动反对主权国家只能被认为是一种公然侵略，俄罗斯对此表示极大愤慨。声明强调，北约的空袭行动实际上暴露了北约想在21世纪充当国际警察的企图，对此俄罗斯决不会同意。
叶利钦还在声明中要求联合国安理会召开紧急会议，讨论立即停止北约军事行动问题，召回俄驻北约首席军事代表，俄罗斯暂停参与“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和暂停实施俄罗斯北约伙伴计划，推迟有关北约在莫斯科开设军事联络代表处的谈判。声明警告说，那些采取军事冒险行动的人将对由此引起的严重后果负全部责任。
俄罗斯杜马27日举行紧急会议，商讨北约持续轰炸南联盟问题。俄罗斯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俄罗斯人民爱国联盟协调委员会主席久加诺夫说：“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看到，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集团正用现代化的杀人武器逐步消灭南联盟。”他呼吁俄罗斯政府立即打破联合国对南联盟的军事禁运，向南联盟提供俄制武器，以对抗北约的狂轰滥炸。俄罗斯自由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穿着一身军装出现在杜马会议大厅里，他指出，北约对南联盟的空袭可能会引起一场大规模战争。日里诺夫斯基甚至声称：“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在3月24日爆发。”
北约的空袭行动使俄美关系严重恶化。俄罗斯杜马本来计划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审议俄美第二阶段《削减战略核武器条约》，但由于北约的空袭行动，杜马在近期根本不可能批准该条约。在各方面的强大压力下，俄罗斯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冷淡俄罗斯和北约、美国的关系。
3月25日，俄向安理会提交谴责北约空袭南联盟的决议草案，令人遗憾的是，这一议案由于美英等国的反对而被否决。
3月26日，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宣布，俄已经要求北约驻莫斯科新闻处代表在24小时之内离开俄罗斯。他强调，在北约停止对南联盟的侵略之前，俄将不会与北约领导人，其中包括北约秘书长索拉纳进行任何接触。伊万诺夫显得十分气愤，他表示，北约在侵略一个主权国家，在对南联盟人民实行赤裸裸的种族灭绝，下达空袭指令的人毫无人性，应受到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审判。与此同时，俄政府作出决定，向南联盟提供人道主义援助。
俄罗斯26日还全部撤回了欧安组织驻科索沃观察团内的所有俄方观察员，以抗议北约空袭南联盟的行径。根据欧安组织与南联盟1998年10月达成的协议，欧安组织从当月起向科索沃派驻了包括俄罗斯观察员在内的大约1400名非武装观察员，监督科索沃冲突双方的停火。
3月27日，俄罗斯国防部宣布拒绝接待定于当天访问莫斯科的美国五角大楼专家组。该专家组原计划于27日抵达莫斯科，与俄军方讨论有关核安全问题。俄罗斯认为，在北约对南斯拉夫联盟发动侵略的情况下，与北约成员国的代表接触是不适宜的。
尽管俄罗斯采取了上述措施，但观察家认为，由于俄罗斯目前困难的经济形势和军力大不如前，俄罗斯不会同西方正面对抗。而且，俄罗斯在经济方面还指望西方给予援助。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表示，俄罗斯会采取一系列的措施以示抗议，但不会卷入战争。他称俄政府备有一系列“极端措施”，但决定暂不使用。
各国民众对北约暴行的谴责
北约对南联盟的野蛮轰炸引起了普通俄罗斯人对北约特别是对美国的强烈反感。莫斯科街头，俄罗斯人情绪激昂。
特写：莫斯科人的抗议
新华社驻莫斯科记者午夜的莫斯科春寒料峭，冷风阵阵。数百名莫斯科市民3月25日在美国使馆前的抗议活动持续了十几小时。抗议者要求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停止对南斯拉夫联盟的轰炸，要求继续进行对话，和平解决科索沃危机，同时对南联盟人民表示声援。
参加抗议活动的既有知识分子、公司经理，也有普通市民和学生。许多人手里举着写有反美口号的标语牌，不时地齐声高呼着口号：“塞尔维亚必胜！”
借着灯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十几层高的美国使馆大楼的墙面上斑斑点点，那是白天愤怒的人们投掷墨水和油漆留下的痕迹，二层的许多玻璃窗被打碎，使馆里一片漆黑。从白天起美国使馆已禁止外交官外出。
一位姓叶戈洛娃的中年妇女激动地对周围的人说：“我反对往妇女和儿童身上扔炸弹。为了拯救阿尔巴尼亚族人，美国就该杀害那么多塞尔维亚人吗？一定要阻止它，否则明天就会打到俄罗斯头上，然后是其他国家。”她表示决心抗议下去，直到美国以及北约停止轰炸南斯拉夫。
正在一边维持秩序的警官说：“美国的确做得过分，它的行动违反了国际关系准则。莫斯科人有权表示他们的不满。但作为警察，我的任务是维持秩序。”
不远处，一位中年男子被一群抗议者围了起来，他对着电视台记者的摄像镜头慷慨陈词：“我们同在一个地球上，许多国家都拥有先进的武器，如果爆发战争，人类还有未来吗？作为父辈，我们怎么向我们的子孙交代？！美国人太不负责了。”
虽然已是午夜时分，街上仍是车水马龙。每个从美国使馆门前经过的汽车司机都自发地鸣笛，以示对美国轰炸南联盟的愤怒和不平。汽笛声和抗议者的口号声汇成一片，回荡在莫斯科的夜空。
美国驻俄使馆遭枪击
新华社莫斯科3月28日电美国驻俄罗斯大使馆28日中午遭到枪击，使馆大楼的墙壁上留下了11个深洞，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据莫斯科内务总局透露，莫斯科时间13时45分左右，有人从一辆正在行驶中的白色吉普车内向美国使馆扫射。据目击者称，当时车内有2至3人。事件发生后，警方立即展开拦截行动，并很快发现了这辆吉普车，但车内已空无一人。
连日来，莫斯科群众在美国使馆门前的抗议活动不断。人们以喊口号、烧美国国旗等方式抗议美国空袭南联盟。枪击事件发生后，仍有1000多名莫斯科市民在美国使馆门前举行抗议集会。
在北约发动了对南联盟的野蛮轰炸之后，就连北约国家的广大民众也义愤填膺，纷纷举行各种示威活动，抗议自己政府的倒行逆施。与此同时，随着空袭的持续进行，北约国家内部也对空袭行动出现了分歧。
在北约的飞机把南联盟变成一片火海后，北约的领导者美国的许多城市爆发了各种各样的抗议活动。3月26日，美国芝加哥市千余名美籍塞尔维亚族人举行示威大游行。示威者高举南联盟的国旗，呼喊“塞尔维亚万岁”的口号，行进在芝加哥的闹市区。示威组织者派诺维奇说：“北约轰炸塞族人，但炸不死所有的塞族人。我们将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们在南联盟的兄弟。”芝加哥城居住着35万塞族人。他们中既有定居此地数十年的老移民，也有新近刚从塞尔维亚过来的新移民。居住在这里的塞族人听到轰炸的消息，看到电视上被炸的惨象，心情十分沉痛，人们已无心工作，也无心吃饭，不断同远在欧洲的亲人通话，询问情况。一位名叫马科维奇的人说：“我真担心那些遭到轰炸无家可归的同胞，他们只能挤在地下室里，或露宿街头。口口声声讲着‘人道’的美国领导人干的却是这种不人道的事。”
愤怒的美裔塞族人
新华社华盛顿3月25日电美国下令轰炸南联盟使居住在美国芝加哥地区的美裔塞族人感到震惊和愤怒。
美国总统克林顿24日宣布北约轰炸开始之后，一群聚集在芝加哥塞族会馆的美裔塞族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祖国怎么变成了美国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