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乱世红颜(牡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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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惜取眼前人

那边皇宫的锦衣卫与雪山派的彩虹七卫及暗网的死卫都出去了出去找华容公主,直闹了个天翻地覆。却原来杜若乘着马车从冬雪巷出来后,顺着路往回宫的方向走出,出来冬雪巷转上主路之后,可见外边的繁华景象,叫卖声不绝于耳。正百无聊赖地隔着轿帘看着窗外的繁荣与欣欣向荣,想着,父亲期盼的承平盛世也许会很快实现吧。不经意间三个大大的秋帷巷映放眼帘,转秋帷巷进去就是杜家旧宅丞相府。刚刚看了自己的二幅习作,就有些怀念起以前的日子,那时候自己还是闺阁少女,天真纯洁,懵懂无知,就如现在的玲珑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之事,曾几何事,自己入宫被掳再入宫出宫,虽然表面上看来自己未染血腥未染尘埃,可实际上呢?已是桑田苍海世事变幻。正想着已至巷口,于是她隔着轿帘对唱晚说:“去旧宅。”本是直接走的马车立即一转向向秋帷巷内而去,车轮滚滚,转瞬就停在了杜府旧宅的门口。杜若下得车来,只见杜府旧宅看上去依然是门禁森森,那叶孤鸿的师父能从杜府偷走东西也真是个怪人,想至此不禁宛尔一笑。示意蕊儿上前通报,石阶上的侍卫一听是华容公主,忙都裣首一礼,侍卫长却说:“公主见谅,因此处仍相府旧地,未经特殊旨意,是万万不能放任何人进去的,就连太子来了也是不能的。”杜若偏头一看这侍卫长一脸正直不是虚言,笑道:“本宫也不过是有些愐怀旧事,想去自己从前的住处看一下。”侍卫长一听是华容公主从前的住处,面色更是怪异的愣了一下说:“实在请公主抱歉,末将职责所在。”

“这。。。”杜若本想转身回去,又忽然想起那个太监送来的母后的玉牌,幸好一直带在身上,亲自走上石阶,递了玉牌给那个侍卫长。侍卫长双手恭敬地接过玉牌,反复验看之后,才一躬身:“持此玉牌,公主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公主请。”如此顺利,杜若只能将玉牌再次谨慎收好,蕊儿与唱晚刚要跟上,侍卫们又一拦,蕊儿与唱晚叫道:“公主。”杜若一看她二人被拦在门外,料想也是皇帝有特别的旨意,就说:“无妨,如此防卫重地,出不了事,你们在些等我即可。”侍卫长推开紧闭的大门,放了杜若进去,自己却也并不入内,入得门来,一眼便见到熟悉的庭院杨柳依依,院子显然是长久无人居住,但却打扫的非常干净,整个前院寂静无声,只有枝头的鸟儿传来几声脆啼。穿过前厅,往后边走去,却在后院入口斜斜又出现两个身着锦衣的人,看三人竟然都是与锦衣卫首领张博渊一样的三品官职,可见这处的卫士并不隶属于锦衣卫,二人见了杜若从服饰与梅宇间一朵梅花已大约知道她是公主,微微行了一礼,杜若并不想多话,依然递了玉牌过去,二人才打开锁着的后院门,杜若进去之后,院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杜若自然记得,后院之内最前边的房子自然是当年相府的丞相与夫人居所,紧接着是杜衡的居所、杜仙儿的居所,杜若的居所正如之前说过的是在整个丞相府的最后方,紧挨着丞相的后墙,墙外就是青山悠悠,绿野淙淙。她踏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向内走出,临近旧日父亲的书房,突然听到房内传来稚嫩的说话声,走到廊下,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到屋内一个女子素白的梅花绣素服,头上一支白玉簪,仿佛有感应般,屋内的女子也抬起头来,二人一对眼,彼此如电光火石打过一般,定定站住两两相望。还是屋内女子先出口叫道:“是你!”杜若也叫道:“如妃!”外界传闻如妃已陪韩恪而死,当今陛下也已敕封了其忠孝端皇后的称号,杜若一直以为她与韩恪二人早已相会在陵寝之中,不想居然见到如妃活生生站在面前,实在是吃惊不小。那个低头努力看书的小女孩此刻也抬起头来:“母妃,她是谁?”说完小女孩似乎是非常兴奋家里来了外人一般推开书房的门跑了出来:“阿姨,你好漂亮,比母妃的琼枝与玉叶漂亮多了。”杜若尴尬地低下头温柔地对她一笑:“娉婷啊,你又长高了长漂亮了,也越来越聪明懂事了。”娉婷听了漂亮阿姨的夸奖说:“呵呵,父皇也时常这样夸我。”杜若脑中又是咚的一声,原来韩恪也还活着。那边的如妃此刻面色苍白,恨怨交加地看了杜若一眼,拉住娉婷的手:“原来你没死!”杜若淡淡一笑:“是啊,侥幸还活着。”突然一声清越的声音穿过游廊从后边传来:“如如,你在与谁说话?”白如梅面色更见苍白,竟不知如何回答,一个有条不紊的脚步声顺游廊走了过来,来人手持一本书,一身昂贵的蓝衫,竟然还是当初的气派,只是面上少了冷厉,多了些通达与温和,在一见到杜若的那一瞬,脚步一顿,身体晃了一下,身后似乎强忍着惊喜与痛苦一般用最淡最轻的声音问道:“香香,你来了?”就仿佛他在此处已等了她千年万年,那声音带着刻骨的相思与缠绵仿佛要将杜若淹没其中,杜若反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白如梅则恨恨地说:“公主屈尊降贵来看望我们夫妇二人,白如梅非常感激。”这一声公主似乎敲打在韩恪的灵魂与痛处,他竟只能无言地看着杜若,杜若也是无语,片刻之后,娉婷见大人们都不说话,娇声问道:“父皇、母妃、漂亮阿姨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这时韩恪才说:“如如,你带娉婷去玩儿会,我与她有话要说。”白如梅张了张嘴,仿佛想问为什么要避着我,韩恪又温柔地说:“快去吧。”白如梅只能低下头带着娉婷向花园的方向走去。韩恪走了过来,二人顺着游廊向庭院深处而去,一开始都沉默着,还是韩恪先开口:“香香,”说完苦笑一下:“阿,如今该称公主。”杜若说:“还是称呼我阿若吧。”韩恪见她即绕开公主之称又绕开香香这谓,心内已有些明白,又沉默了一下,杜若说:“我很庆幸你们还安好。”说完真诚地看了韩恪一眼:“我,我,在听说父亲登上帝位的时候,以为你们在劫难逃,曾经非常非常内疚,幸好,你们还活着。”然后未等韩恪说话,又问:“如妃如此恨我,想必你也是恨我的吧。”韩恪却摇摇头:“恨你!我还没有时间恨你,因为我一直在担心你,你是在我当政的时候失踪的,你若有事,也是我的失误,开始是担心,再后来是祈祷,接着我想你不会这么容易死去的,又开始思念,如此周而复始。若说我是否恨你父亲,我必须地说:我恨,我当然恨,恨他在我当政之时处处掣肘,又夺我韩家神器,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然而恨又如何,他终究留了我的性命、如妃的性命、娉婷的性命,如此天地易位,无不血流成河,就算我接帝位不也是杀尽了兄弟叔伯才如愿已偿吗!他却能念着当初的师生情谊,让我,尤其是我的女儿活了下来,如此心胸,我已经分不清是恨还是敬了,更何况,也许你父亲是个比我更合格的皇帝吧,希望他不会令百姓受苦,那我也恨与不恨也没什么分别了。”杜若看了看他,他依然是丰神俊朗的,当初为帝之时的急燥与厉气已消磨殆尽,剩下的竟像是一个温雅的读书人,反而更显得他睿智温文儒雅。韩恪又说:“当我知道后面的那个小楼是你的妆楼,思念你时候,我就常到楼里去,我拂过你弹的那面古琴,呵呵,虽然我不会弹,但我常像是能想起拂琴的风姿,其实你从没在我面前弹过琴,对吗?”说完看了杜若一眼,杜若只能笑笑,没有回答,是啊,她从没有机会在她面前弹过琴,毕竟琴以自愉以酬友,她竟是从来未让他走进过她的内心,又曾会拂过琴给他呢。“有时候,我会在你的书房内,看看你读过的书,才发现你涉猎如此之广,便是给你个帝王当当恐怕也是有余的吧。”杜若说:“恐怕不是读书多、聪明、有好的愿望的人便能当个好皇帝的。”韩恪又笑笑:“也对,你父亲从前常常对我这样说,可我从未放在心上,总认为他说的不对,凭我的聪明与学富五车还不能当个好皇帝,可事实证明,我错了,错的离谱,我连臣子的心都摸不透,连臣子都不能驾驭,又如何能当个好皇帝!”杜若不好再说什么,韩恪停了一下,又笑着说:“我也翻看了你的画,那么多的画原来都是你画的,虽然能看出笔峰尚嫩,比不上那些名家,但画中那种淡泊于世的出尘之气却总是跃然纸上,超越那些人物花鸟,就如同是你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真后悔,当初湖畔初见,我竟没有仔细看看你,新婚之夜居然没有认真了解你,竟使一切错过,我因一时迷惑错过了你,竟会成一生的谬误吧!”杜若一笑:“何必可惜,其实值得你珍惜的人就在你身边,只是你没不愿去发现而已。你该惜取眼前人啊。”

韩恪说:“惜取眼前人!”

“是啊,能与你生死与共的人不是更值得珍惜?”接着杜若一笑:“能知道你现在如此通达智慧,我真高兴,毕竟这种幽闭的岁月只有你这种心境才能活的开心快乐。”

韩恪说:“你说的不错,其实我现在无事一身轻,这些日子倒真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悠闲的快乐。这种幽闭,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皇宫不也是一样,我又何偿能自由出去。”杜若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人人都羡慕帝王,可是帝王难道不是天下最可怜的人吗?尤其是韩恪这种上有母后下有群权臣的皇帝,反不如普通人开心吧。

韩恪又迟疑了一会儿说:“今日见了你,果然如你的画你的诗与你的琴,我到有一事求你。”

杜若说:“你说。”

“是关于娉婷的,娉婷现在虽小,我总觉得这种生活于她不利,她总不能跟我们闷在这里一辈子,所以我想让你求求你父亲,让娉婷出去生活吧,至少外边天大地大。”

“你能舍得?”

韩恪点点头,“那白如梅也能吗?”

“她不会有意见的。”

“我会尽力。”

说完这话,杜若才意识到二人已走到妆楼之前,妆楼之上景致依旧,除了那两幅被叶孤鸿师父取走挂在关睢阁的画外,一切都似没有动过一般。那日入宫前,就是在这里,与璇玑、流云精心打扮,梳子还是放在那个位置,当初试衣的情景历历在目,依然如昨。

韩恪又送了杜若出来,路过花园时,见白如梅也静静地目送着她,她向她微微点点头,便是百年恩怨万年仇,也不过相逢一笑吧。又回到起点的游廊,杜若就要走了,韩恪显然有些留恋,杜若突然悄悄地说:“你还惦记董宛与福泰吧?”

韩恪大睁着眼:“她们,她们?我总以为她们必无生理,因为娉婷毕竟是个女孩子而福泰。”

杜若点点头:“你放心,她们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见他一幅庆幸的样子,杜若突然一笑:“你也爱过董宛的,对吗?”韩恪也一笑,声音淡淡如同飘在天际:“是啊,我也爱过,虽然没有如如多,但北宫亭内,她那么温婉妩媚的一笑,曾令我魂牵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