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匪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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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隐形冤家(3)

宴席很丰盛,张云卿与关月云、周连生同席,另有张亚口、谢老狗、尹东波、钟雪华作陪。

席间少不得喝酒、说客套话,散席后,周连生最先告辞。周连生走后,关月云也来告辞,张云卿哪里肯依。关月云坚持要走,说丈夫约了时间在家里等她。张云卿酸溜溜地说:“杨相晚真他妈让人嫉恨,他何德何能,叫你这样对他痴情?”

关月云骄傲地说:“他无德无能,自古道‘美妻常伴拙夫眠’,我这样待他,完全是按照前人的妇道,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张云卿只得悻悻地说:“你要走,我也不强留。只是你这个自诩巾帼女杰的人,要落下一个说话不算数的名声!”

“此话怎讲?”关月云杏眼圆睁盯他一眼。

张云卿见旁边有人,压低声音道:“‘谁干死谁还不一定’,这是你说的吧?”

关月云“扑哧”一笑,向张云卿抛一个媚眼,低声道:“臭男人!”

张云卿见关月云着了道,虽未得手,身子已酥麻了半截,恨不得立即就将她压在身下。见她的两名随从牵着马在寨子门口等着,就说:“快叫你的随从回寨子里歇着去!”

关月云安置了两个随从,却牵着自的马来到张云卿身边:“肚子饱胀得提不起性欲,怎么样,去道上消消食?”

“行啊,我就知道你会玩花样!”张光卿令人牵来马,与关月云并驾来到寨子后面的山道口停下来,“不会就这样枯走吧,有节目吗?”

“有,我们先换了马再说!”关月云与张云卿换好马就说,“跟你打个赌咒,你赢,做爱时你睡我上头——”

张云卿道:“男人天生就是上位的,如果输了呢?”

“你输了,我上位。”

“赌什么?”

“我在前头,追上我算你赢了。”

张云卿一听急了:“那你得把我的马换回来!”

“男子汉哪有反悔的!”关月云一甩鞭子,马便奔跑起来,张云卿叫苦不迭,只得在后面追赶。原来,张云卿的马长年在这里跑,道路很熟,跑起来很快;关月云的马头一次上道,换了新主人,自然要欺生耍点脾气,张云卿少不得要受一番洋罪。

两人在山道上折腾了两个多钟头,张云卿已累得受不了,见关月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尽快抱得美人归,只好认输。

关月云停下来,等到张云卿走近了才说:“天寒地冻的,这野外冬天当不了婚床,我们回家去,到了床上你可别耍赖哦!”

张云卿道:“放心,我在下面一样也能干死你!”

不说这对奸夫淫妇一路上如何打情骂俏,回到寨子里,张云卿心急火燎的就要进房。关月云道:“甭跟牲口似的见了面就上,我们是人不是牲口。”

张云卿道:“你还想玩什么花样?我的姑奶奶!”

关月云道:“我看《金瓶梅》,印象最深的,就是西门庆、潘金莲做事之前,都要小酌对饮,一起享受美酒佳肴。”

张云卿撇嘴说:“他俩一定是饿死鬼转生,才一心想到吃!”

“你懂什么?这叫‘情调’!做爱也是个力气活,不吃些东西能有什么趣味?”

张云卿道:“我算服了你了!一会说肚子饱胀不能做,这会又说要吃东西才有力气——我倒要看你想玩个什么花样!”

张云卿于是在小木屋里摆开小几、生起一盆炭火,吩咐亲随弄了几个下酒菜端来。见有人搬来一坛米酒,关月云冲着门外喊道:“把军师送给满老爷的礼物取来!”

关月云说的“军师”,正是她的丈夫杨相晚。当年花园那股土匪还在朱云汉当家的时候,杨相晚就是军师,到关月云取代了朱云汉,杨相晚仍然是军师。

很快,关月云的随从拿来了两瓶瓶装酒。张云卿有点不解地望着关月云:“你这是……”

“这酒是从远地方带回来的,留在家里很久了,一直舍不得喝。今天出门,相晚见没有什么礼物送你,就让我带两瓶酒过来。你看,不是你说要喝酒,我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张云卿接过一瓶拧开盖子,果然香气四溢,禁不住赞道:“好酒!”

“当然是好酒。”关月云见随从都退下了,便将门掩上插好。张云卿瞥见,身子又是一阵酥麻,暗忖:小淫妇熬不住了!

炭火很旺,一如张云卿内心高涨的欲火,将小木房烤得十分暖和;酒很香醇,入喉柔软,回味悠长。两人推杯换盏,张云卿开始醉了,对面的关月云在他的眼睛里晃动起来。关月云一边敬酒,一边抛着魅眼,张云卿哪里顶得住这酒色的双重进攻?不知不觉一头栽倒了。

张云卿醒过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处,好一阵工夫才记起是和关月云在吃酒。木屋里已经不见了关月云,而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欲张口喊叫,却感觉到嘴里塞了东西。吐出来,竟然是一嘴毛发!从床上坐起身,发现竟然赤身裸体,从胸脯到肚皮写了三个巨大的毛笔字!

“来人啊!”张云卿一声喊叫,进来的是钟雪华。

“满老爷需要什么?”

“你认认,这上面写的啥玩意?”张云卿指着自己的肚子。

钟雪华一字一句念道:“臭——男——人——”

“你才是臭男人!”张云卿腾地从床上起来,见钟雪华愣愣地看着他,没好气道,“看什么,没见过吗?”

钟雪华道:“满老爷,你什么时候返老还童了?”

张云卿这才发现下身的毛全没有了,记起刚才塞在嘴里的毛,明白是被关月云耍了,穿了衣服提了枪就要出门。

“满老爷,你要去哪里?”

“关月云这个臭婆娘,老子找她算账!”张云卿火气冲冲。

“都什么时候了,她早到家啦!”

张云卿这才看到外面天早就黑了,狠狠地向黑暗中啐了一口:“总有一天,定叫她栽在老子手里!”

却说张云卿宴请了关月云、周连生,接着就是过年。正月初一他回到石背老家祭祖,给父老拜年,少不得也向张罗罗了解这几年家里的情况。在给发妻尹氏上坟时,发现旁边有一冢长满枯草、没有墓碑的野坟,就向张罗罗打听:“这冢是谁家的?”

张罗罗道:“还能有谁,里头埋的是张光文!”

原来武冈风俗,每一个家族都有三处坟地:祖坟、家族坟和鬼崽崽坟。在清朝以前,各个家族的殡葬制度非常严格,无论男女,年过六十儿女成行的,才能跻身祖坟;凡活不到六十岁,但有儿女者,死后都只能葬家族坟;凡活不到六十岁、无儿女或夭亡者,都葬鬼崽崽坟山。到了民国后,这种制度略有松动,有些不到六十岁有儿女的亡者也上了祖坟。尹氏虽然死于二十多岁,但她有儿子,按道理应该葬族坟,但那时张云卿还没有成气候,族人以她是“殇人”为由,只允许她葬“鬼崽崽坟”。张光文没有儿女,死于自杀也算是个“殇人”,葬在鬼崽崽坟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云卿“哦”了一声,就没有再多问,转身回到寨里。

武冈民谚云:“年过正月十五,各人自寻门路。”张云卿的门路是捞钱,这些年武冈四乡似乎积蓄了不少财富,张云卿少不得疯狂洗劫。因百姓不堪骚扰,是年冬,刘异将境内三股土匪招安,收编为“武新城三县联防委员会铲共义勇游击队”,张云卿、关月云、易豪都任大队长,各率五百人枪。

1939年5月,武冈新任县长林拔萃因张云卿等人数太多,县里无力给养,恰逢抗日战争相持阶段,急需兵力,被国民党四十九师师长李精一收编为该师直属“志愿兵营”,计六百人枪,张云卿任营长。1940年1月,李精一部在昆仑关与日军作战,张云卿又像当年在陈光中部一样故技重演,在战场哗变窜回武冈,收集散匪重操匪业,官府也无可奈何。

1944年,因地方不堪骚扰,新任武冈县长田植,再次将境内土匪招安。张云卿任“武冈县护路队”队长。其时,邵阳至安江的公路已经修通,但双壁岩仍是要冲之地。张云卿名曰“护路”,实际继续干着劫路的勾当,常在公路的拐弯处截拦汽车、商人,强索买路钱。

1946年6月,国共之战打响,张云卿在搜刮财物积蓄势力的同时,对这场战争也格外关注。为了获取准确的情报,除了每天叫尹东波给他念《大公报》、《国民日报》等报纸,还特地从长沙买回一台收音机收听共产党广播。

通过这些渠道,张云卿基本上能在最快的时间知道时局的变化。他了解到,解放军方面经过两年的抗战,到1948年秋,国共双方的格局开始发生变化,解放军已经增加到了280万人,总兵力超过了国民党,形势正向有利于共方的方向发展。国军的全面防御和分区防御都已经破产,为了避免各个被歼,蒋介石决定实行重点防御,而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明显处于挨打的劣势。

张云卿的手下钟雪华还从外界了解到,共产党方面正在着手一项军事计划,可能将在东北、华北、西北、华东等地发起攻势,打几场大的战役,把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

这个消息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由共产党发起的“三大战役”,共进行了142天,国民党共损失173个师、182万人。张云卿意识到,国民党的主要军事力量基本上已被消灭殆尽,共产党坐天下已成定局。

“老蒋败了,共产党说不定就要打过来,怎么办呢?”

年廿九,张云卿决定进城给刘异送过年礼物,以此了解战局消息。不巧刘异外出没有回来,接待他的是刘异新纳的小妾。小妾说:近段时间老爷十分繁忙,什么时候回家很难说,但年三十肯定是要回来祭祖的。张云等不到年三十,寨子里还有很多事情,他只好留下礼物怏怏离开。

一路上所到之处,都在议论战争的事情,说共产党不出几个月就会打到湖南来。张云卿当然害怕共产党打过来,更加心烦意乱。当钟雪华与路人说到时局时,他与人打赌说:“如果共产党能打过长江,就把我的人头挂在武冈城楼上!”他说完这话时,全身本能地打一个激灵,也说不清是何兆头。路过和合街,本能地记起钟半仙说过他有十五年好运,现在正好是第十五个年头,张云卿心里一惊,自忖:这十五年确实是大富大贵,莫非从现在起就要大难临头了?

想到此,张云卿临时改变主意对钟雪华说:“先不急着回家,陪我进去看个八字。”

钟雪华没想到张云卿会亲自进去看八字,又见六十号门口等了很多人,就说:“好长的队,得等几个钟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