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匪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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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发现隐情(5)

时间很晚了,张云卿连打几个呵欠准备休息。这时,寨子后面传来马的嘶叫。张云卿能听出,那是一头性情很温驯的母马。嘶叫声在持续,接着是寨子里的狗叫,再然后是张亚口粗嗓门的叫骂:“缺德,简直连禽兽不如,什么时候我的马生下人崽崽,老子再找你算账!”

张云卿的脸孔显出一丝苦笑,他知道,又有人春宵难度找母马发泄了。他又想到自己,这辈子虽然经手的女人难以计数,但最令他难以忘怀的只有关月云。当一切复归平静,门“吱呀”开了,他睁开眼睛,原来是张钻子回来了。

“钻子,事情办好了?”

张钻子道:“小事一桩,一会工夫就把迎春客栈租下来了!”

张云卿点头:“好,不错。”

“满老爷,我还向你报告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和迎春客栈老板谈完生意又去了刘义轩家里,趁他夫妻不在,买通了他的心腹佣人。”

“很好,都打听到什么了?”

“嘿嘿,”张钻子得意地傻笑,“刘家的心腹佣人说,杨相晚和相好的不光只生了杨月婷,还生了好几个儿子!还说,关月云不生崽,他们杨家不能断子绝孙。”

“这下有好戏看了!知道杨相晚的相好和儿子藏在哪吗?”张云卿喜出望外不住地搓手。

张钻子正要说出藏身的下落,门“哐当”一声又开了,张云卿惊醒过来——原来是梦,睡觉前忘了关门。起身关门,外面的晚风很大,张云卿这才发现身体已经冻得冰凉。

是夜无话,次日中午张钻子从城里回来了,他一见面就问张云卿:“满老爷,你给刘义轩送的什么礼物?”

“你不是看到了,一把旧伞。你问这个事干啥?”

“是这样的,我今天一早在迎春亭听到一个新闻,说是刘义轩昨天收到一个学生家长的礼物,虽是一把旧伞,可伞的整个骨架都是黄金做的,有十斤之重!”

张云卿忖道:他妈的事情传得真快,可见武冈有不少吃了饭没事干的闲人,专靠传播小道消息过日子!他嘴里却说:“你也相信?”

张钻子说:“我不敢全信,也不能不信,所以才问你。”

张云卿道:“伞架子是金的没错,但没有十斤,五斤金子还没用完呢!可见外面的话不能全信,才一天时间就夸大了一倍。”

“不过那些嚼舌头的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正说得起劲,突然一队警察冲出来把他们全都抓走了。”

张云卿一听张钻子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遂道:“现在的情况异常复杂,共产党趁势也要出来了,这方面的消息一定要留意。”

张钻子为难地说:“我也想留意,可是人手不够啊……”

张云卿不满地说:“人手不够,你什么时候向我要了?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情报工作做好,比什么都强。不仅只是人手,经费也该增加。”

张钻子欣喜地说:“有满老爷鼎力支持,如果再做不好情报工作,我愿意受罚!”

张云卿又问:“还没问你,事情办得怎样?”

张钻子立即情绪沮丧:“没办好……”

“那就算了——为何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去了一趟花园镇,我在那里安置了一个眼线。”

“事情好办吗?”

张钻子点头:“问题不是很大,只是最近有点麻烦,关月云和杨相晚总是形影不离,等到有了机会,他会通知我。”

“时间早晚不是最重要的,关键问题在于关月云是个精明人,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到。”

张云卿见张钻子要走,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迎春客栈已经出手,这事你要留意,查一查是什么人接手了。”

张钻子道:“还是满老爷细心,你不提醒,我还真的不当回事呢。”

张钻子走了后,张云卿开始盼着那边的消息。时间一天天过去,又过了数日,终于有马弁欢欢喜喜跑来向他报告:“回来了,满老爷,他回来了!”

张云卿此时内心不免忐忑不安,他害怕张钻子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心里想着时,人已经进来——却是钟雪华。

“老钟是你?我以为你一下子还回不来呢!”张云卿说着亲手倒了一杯茶。“辰溪那边情况怎样?”

钟雪华接了茶,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乱,乱成了一团麻!汪援华手下的营长张玉琳近水楼台先得月,夺得20000多支枪后,野心膨胀,不仅不听汪援华的,还自封司令,下辖8个军。”

张云卿道:“尹立言也是8个军,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平起平坐了?”

“张玉琳才不和他平起平坐呢!尹立言的8个军是空架子,张玉琳是实实在在的有20000多支枪!一开始,尹立言还抱了幻想,希望张玉琳按照长沙会议的约定把枪交出来,直到派了几拨人去了都碰一鼻子灰,才知道情况有变。”

“那他怎么办呢?”

“他还能怎么办?枪在人家手里,去抢也打不赢。但他还是不死心,事发没有多久,他就亲自跑到辰溪去了。”

“就他一个人去了?”

钟雪华顿了很久才说:“有贺子非,另外还有一个什么老板,姓什么没太记清楚……”

“是不是姓仇?”

“对对对,就是姓仇的老板,满老爷怎么这样清楚?”

张云卿愕然道:“你知道这个仇老板是谁吗?”

钟雪华摇头:“他是谁?”

“邓联佳。”

钟雪华吃惊不小:“怎么又是他?”

“他想报仇已经想疯了,哪里热闹他就往哪里凑。他们到辰溪,捞到什么油水吗?”

“有的。我们武冈有个名叫石美豪的人,被张玉琳封为师长。”

张云卿敏感地意识到:“莫非他们想拉石美豪?”

钟雪华点头:“那个姓石的已经被他们骗到手了,带着2000多人正在回武冈的途中。我们本来是同时动身的,我一个人行动快,就先到家了。”

张云卿大惊失色:“这如何是好?他们一下子增加了2000多人,再加上贺子非的500人,这个威胁不可小觑啊!”

“何止这些人?还有向承祖答应驻扎在山门的2000多人,也随时听他们的调遣。”

听到此处,张云卿感到危险已经近在眼前,半天才对钟雪华说:“钟排长,现在情况紧急,情报工作必须加强,钻子下面增加了一倍人员,你这边有什么想法?”

钟雪华说:“我早就要向满老爷开口了,我有个计划,想在长沙、广西等地设点,不知是否可行?”

张云卿道:“很好,这事你放手去办,需要费用的事只管开口!”

钟雪华没想到张云卿答应得如此爽快,他本想就离去,又见张云卿不开口,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去。

很久,张云卿终于从口里发出声来:“这人真可怕啊……”

“满老爷在说谁呀?”

“仇雪斋——不,邓联佳!如果不把神经绷得紧一点,说不定哪天死到临头,我们还蒙在鼓里。”

“他有那么大的能耐吗?”钟雪华撇撇嘴。

“民国廿八年,我们差点就死在日本人手里,你难道忘了吗?更可怕的是,我们竟浑然不觉,直到十几年后才知道是被谁暗算了!”说到此处,张云卿又陷入沉思,很久才说:“老钟我问你,我们在山里过日子,大热天最怕什么呀?”

“怕毒蛇。”

“对,怕毒蛇。这么多年来,我们有不少弟兄被蛇咬,其中多数救活了,你再想想,那些没有救过来的都是被什么蛇咬了?”

“我……没有留意……”

“那我告诉你——没救活的都是被银环蛇咬了,知道为什么吗?”

钟雪华摇头,然后看着张云卿。

“老钟啊,与山打交的人,有些常识必须清楚。蛇的毒性分为两种,有一种叫‘火毒’,火毒是刺激肌肉的,人被咬会痛得死去活来,这时候还来得及救治。还有一种叫‘风毒’,风毒是麻痹神经的,人被咬了后不仅不痛,甚至还有舒服的感觉,银环蛇正是这样,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救治了。”

这下子钟雪华听明白张云卿的意思了:“你是说,邓联佳就是银环蛇?”

“对,他比银环蛇还可怕!对付这种人,我们要万分小心啊!”

“是,满老爷。”钟雪华不觉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下去吧,这一次你的功劳不小,休息好了去账房领赏,我会安排好的。”

又过了数日,张云卿去到账房问钟雪华的奖赏发了没有。账房称没有得到他的通知,就不敢擅自做主。张云卿于是吩咐发放150块大洋。从账房回到书房,下面的人报有人要见满老爷。

张云卿准允后,只见一个面孔熟悉又叫不出名字的马弁来到了跟前,他本能地操起桌上的枪喝问道:“什么人?!”

那马弁惊得跪在地上:“小的名叫齐小华,是刚到钻子大哥下面跑脚的。”张云卿松了口气,发话道:“起来吧,钻子为何不自己回来?”

齐小华起来回话说:“报告满老爷,钻子大哥还有要事办理,一下子回不来。”

张云卿把枪放下说:“有什么情况,就快说吧。”

齐小华道:“有两桩事,钻子大哥要我报告满老爷。第一,尹立言带了一支2000多人的队伍回武冈来了;第二,接手迎春客栈的老板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女人,她说的是官家话,分不清是哪里人。”

张云卿吃惊道:“尹立言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小华说:“我也说不清是快还是慢,反正才从外地回来不久。”

“下去吧,告诉张钻子,迎春客栈的事还得要查清楚。”他见齐小华站着不动,“还有事吗?”

“这是钻子大哥要我交给满老爷的。”齐小华说着把几本小册子呈上。

张云卿接了问道:“是什么东西?”

齐小华说:“钻子大哥说是共产党的宣传手册。”

“知道了,这个事也要查个水落石出。”齐小华离去后,张云就差人把尹东波叫来。

尹东波看罢小册子,神色紧张地对张云卿说:“看来,共产党在武冈已经开始活动了。”

张云卿正要说点什么,有马弁报告来客人了。他不知来者是谁,等了半天才见值日哨官走了进来。张云卿不满地说:“客人呢?”

“已经走了,他不肯进来,只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满老爷。”哨官说着递给张云卿一封信函。

张云卿随手交给尹东波:“谁给我的信?”

“不知道。”尹东波展开信,等哨官一走就念道——

张剑横先生大鉴:

时下局势岌岌可危,共军陈兵江岸势如破竹,介公江山形如累卵。尹某身为武冈子弟,负有保家卫乡不可推卸之责,遂于去年组建大西南联军,号召吾乡子弟卫乡护土,各方支持响应者踊跃,不出数月已至数万之众。今日致函别无他意,兹盼剑横先生加入联军,必委以高职。若有诚意,请于民国三十八年4月1日上午八时赴高沙贺子非营地一聚。切盼!切盼!

大西南联军总司令 尹立言

中华民国三十八年3月28日

张云卿一边听,脸上的肌肉一边不停地搐动,当即破口大骂道:“操他娘的,凭什么要老子做他的部下!”

尹东波已经明白张云卿的意思,问道:“不去的话,是不是要找个理由写一封回函?”

张云卿手一挥:“不必了,就当没有收到信!”

“姓尹的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对我们……”

张云卿见尹东波很担心,就说:“如果他有心与我们过不去,回不回信他都是一样。”

尹东波喟然长叹,于是不再说什么黯然走出。

1949年3月29日下午,张云卿正在书房闲得无聊,忽有人通报杨相晚来了。张云卿一惊,急令马弁传话:“会客厅有请杨先生!”

话传下去了,张云卿换好衣服来到客厅,杨相晚已经坐在那里。一见面,张云卿满脸堆笑抱拳施礼:“相晚兄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他一见杨相晚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下就明白八九分:“请坐,相晚兄今日为何想到光临寒寨?”

杨相晚抠抠脑门,半晌才说:“钻子老兄要我带句话给你,他还在外面办事,可能晚几天回来。”

张云卿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那就谢谢了,就这样一句话,随便打发一个手下就是了,相晚兄大老远的辛苦一趟,真是不敢当啊。”

杨相晚盯着张云卿,认真地说:“顺路是个直爽人,说话就不转弯抹角了,钻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今天来就想你一句话——你要什么条件?”

张云卿也认起真来,反问他说:“你能给我什么条件?”

杨相晚脸上的肌肉搐动着,终于一咬牙说:“用你们燕子岩所有人的性命交换行不行?”

张云卿从杨相晚的话里听出了危机,顿时浑身一震。欲知燕子岩将要面临一场怎样的劫难,下回自有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