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农民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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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挂户经营Ⅴ

这时大蒸笼开始启动,米粉配了净化水,装入大蒸笼里。

蒸笼下面是用电热棒加热,速度快,温度稳,汽压高,十几分钟过后,就把米粉全蒸熟透。一阵阵的糯米香味,散发在空间里,馋得人只想掀开蒸笼吃一口。

蒸熟的米粉倒入一台小机子斗里,小机子马达一转动,一条圆滚滚的年糕筒就出来了,一段一段的自动切割。

工人们忙活开了,把一段段年糕筒在模板里一压,一条条带着龙凤呈祥雕花的年糕就生产完毕,呈现在大家面前。

“这个速度真快呀!”村长老孙头看得眼花瞭乱,道:“村里过年,用捣臼弄年糕,得搞上三四天。唉,想不到这个一会功夫就有了!真稀罕!”

年糕带着腾腾热气与香味,被井字形地砌成一堆堆,一排排地列在木板上。正午时分,一吨的年糕全部都生产好了。

宋厂长买了十斤的年糕,说质量太好了,要带回去送人。

早有孙建平联系好的小火轮,等在河埠头。一捆捆年糕被尼龙纸包好,扎了密封口形,被送到小火轮上。小火轮大正午的,由孙建平掌舵,立即出发送货。

一炮打响之后,宋厂长一班人中午在休息间用过餐,也不休息,立马研究下一步的流程。他们准备把可做的糕点,都试做个百十斤,检验机器的运行状态。

柴油机暂时关闭,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策划,制作工作把可做糕点的品种增加到十一种,包括松年糕、糖粉糕、绿豆饼、红豆糕、果糖、状元糕、芝麻糕、风月宵、巧舌糕、炒豆糕、炒米糕。

按宋厂长的说法,品种还要增加,尽量做到品种要丰富,量要少,这样出货才快。货卖得快,才能赚到利润,除了可以贡献利税以外,工人的工资奖金,也会不成问题,总不能吃国家的救济金。

整个下午,孙建平都在一边送货,一边做麻雀点需求的调查。他主要问的,都是需要哪些糕点,可能哪些糕点会比较好卖,一个点需要几个品种的糕点比较合适等大家关心的问题。

当孙建平重新回到球山村的厂房时,已经是晚上了,厂房内灯火通明,厂房外的照明路灯,把晒谷场照得雪亮,机器轰隆隆地响着,整个晒谷场微微震动。

宋厂长见到孙建平,立即高兴地过来握手,道:“货出得怎么样?麻雀点说年糕的质量怎么样?”

“唉,你不知道,一个麻雀点只分得不到二十公斤,估计明早很多店都断货了。”孙建平打着哈哈,说:“宋厂长,送货都忙不过来呦!”

宋厂长推着眼镜架,眼睛瞪得老大,撅着嘴角,笑着说:“建平啊,按这个出货速度,只怕天天满班,都要生产一段时间了。我排了一下,要生产的品种,初步有十一种,每天生产一种的话,也要生产十一天。”

“那是说,一种糕点,十一天后才能重新生产一吨,是这个意思嘛?”孙建平明显觉得这个速度,真是个蜗牛样。

“是啊,不过呢,随着品种的增加,挑选的余地大了,每样品种的销售数量会下降的。我们还准备增加品种,多品种,整体销量就会变大。”

“是这个理,不过每天一吨的话,只够正好出货,因为每天分配到每户家庭的量,只有二两重不到。”

宋厂长说:“只要每天生产,那这条生产线,准保会让我们副食品加工厂,成为县里的纳税大户。”

“有这么容易嘛!”孙建平有些纳闷,“我们县里的厂,不是有好多嘛!”

宋厂长说:“实不相瞒,每个厂生产都处于停顿状态啊!上面下来的生产任务,往往到不了县里,而县里自已组织统配呢,往往非常有限。很多厂都在等任务,象你这种自已能把货销出去的,真是天方夜谭啊!”

孙建平苦恼地笑了笑,说:“这不是很自然嘛!农民没有粮票,但自已有余粮,生活又改善了,正需求着学城里人的生活嘛!早些年穷得叮当响的时候,谁还敢奢望有糕点吃啊!吃个地瓜稀饭算是谢天谢地啰!”

宋厂长又把孙建平叫到了晒谷场,两个人在聊着以前还没谈妥的事,主要是利润怎么分配,纳税怎么处理,怎么个承包的问题。

厂房里,村里的学艺青年没闲着,他们帮着包装糕点,打成二十斤的一份份尼龙包装。这个斤数是孙建平定的,通过一段时间的配货,他知道有些富一点的村,大一点的村,出货快,每次要货会在六十斤以上;而小一点的村,穷一点的村,每次要货会在二十斤到三十斤。

包装打个二十斤,大的麻雀点配三包,小麻雀点配一包,这样配货合理,而且速度快,提货走人,不用啰嗦。

整个下午,厂里生产了两种糕点,一种是芝麻糖,一种是状元糕,各一千市斤,合计有一吨的份量。

到了晚上八点多种,才生产完毕。货物都被移入仓库的储货间,整整齐齐地码在架子上,等着第二天发货。

响了一天的大马力柴油机,不情愿地停止了运转,晒谷场又一下安静了下来。

不过厂内外依然比较明亮,大容量蓄电池充了一天的电,足够夜晚几盏电灯的用电,包括厂房内两盏照明灯,对着晒谷场照射的一盏大路灯。

厂里的生产工人,都一对一的被安排在球山村学艺青年的家里。孙建平已交待村长老孙头,给工人们配置了脸盆、牙杯、毛巾等洗漱用品。并统一在孙建平家院子,搭了几张桌子,用来吃早餐。中晚餐决定用担子挑了,送到厂房,在临时休息间用餐。

第一天晚上,宋厂长留在厂里,与孙建平一同守夜,还有孙书记也在一起。

孙书记说:“按照目前的形势,国家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承包制会越来越得到重视。农田承包后,工厂是不是能够承包呢,这很难说啊!只是这工厂太值钱了,谁也承包不起啊!”

宋厂长说:“我与建平正讨论这事呢,象我们现在已经把生产线移到球山村了,就是这关系到底怎么处理呢?如果说承包吧,这是国家的资产,我们怎么能把它承包出去呢,显然是不行的。按照我们最初的想法,承包肯定不允许。”

“我也是这么想的!”孙书记说,“农田嘛,本来就是农民种着的;工厂嘛,本来就是工人生产的;现在主要是这些都是国家的。问题是,农田可以平平稳稳地交出公粮,可工厂呢,听说很多自已顾自已都没办法,没人敢去承包,再说国家现在也没这个政策。”

孙建平说:“宋厂长,这承包看来是行不通了。我是想啊,有什么法子,既能让这条生产线,能平平安安顺利地生产下去,不违反政策,不会被政府部门过问,事实上又可以让我们来组织生产,组织销售,大家又可以公平共享利润。”

在经历过一个时代的磨难之后,人们的痛苦记忆还没有消退。迈出了新的步子,总是瞻前顾后,生怕哪里做得不对,被兴师问罪。

虽然有了试验田的说法,有了政府部门的试验性支持,但是只要政策有所抵触,无论什么项目,都得拿下来,取消掉,这是最让人担心的。

如何把这种生产纳入原有的框架内,永远乘上政策的大船,不会走错路子,政策就是指南针,这是孙建平想要的,也是宋厂长与孙书记希望的。这好比在广袤原野河网里开船迷路的人,只要抱着指南针走,无论河道怎么绕弯与交错纵横,总会慢慢地到达目的地,找到出路。

孙建平忽然有一种想法,既然没有工厂承包的政策指南针,那就只能躲在原有工厂的壳里搞生产。这种生产模式,孙建平觉得它就象河里的珍珠,寄生在河蚌的壳里,慢慢地成长。既有壳的保护,又能吸收壳的资源不至于浪费。

当把这种想法告诉宋厂长时,孙书记在一边听着,也觉得有这么个道理。

宋厂长把中山装上衣口袋里的笔拨出来,又从左侧腰部大口袋里摸出小本子,认真地把孙建平的比喻给写下来:“壳,珍珠,生于其中更有价值,河蚌变得更值钱。”

孙书记又打了个比喻,说这个嘛,又象是果树嫁接,把柑嫁接到橘上,是不是成了柑橘。这个变得更甜更好吃了,果树还是那个果树嘛。

有了这么多的比喻,那弄到厂子上,怎么个做法,三个人都还是摇头。

孙建平说:“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嘛!累了一天,先睡吧!晚上再想想,大家一起想,总有办法的。”

宋厂长说:“机器都安装在这儿,都开始生产了,我哪能睡得着哦!还得弄个完整的方案,立马要向县里汇报的呢!到时被传话了,还拿不出方案,这不坏事嘛!”

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多,三个人还在讨论,想尽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与方法,都还是说不通。

孙书记索性把电灯拉黑,说:“不怕夜长梦多,先做几个好梦再说!”

宋厂长也脱了衣服,躺下来睡觉。孙建平躺在竹床上,在黑暗中瞪着眼睛,看着看不见的天花板,继续想着要用什么名义借壳生产、纳税以及利润分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