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看上去挺傻，脑袋还不算笨。”他伸手摸摸假钻，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我咬牙切齿，最终选择让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为什么要抠掉我的假钻？”这双鞋唯一的亮点便是它设计独特精妙的假钻，现在少了一颗……很……惨不忍睹。
“它好看。”
他倒是实诚，没随便编个烂理由搪塞我；不过也着实厚脸皮，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连声抱歉都舍不得说。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地想，他不杀我我就该感谢于家列祖列宗了。
“给我寄人梦子真的是你？”虽然之前他已经承认了，我还是想最后肯定一下。
“嗯，除了我谁还会对你这么好。”
鸡皮疙瘩爬上手臂，我使劲揉搓了两下：“我并不想你对我好…”日复一日的，都能构成骚扰了，要不是我像四害一样意志顽强，早就去精神病研究所挂号了。
“可你居然不吃！”
他突然冷了语气，面色也变得沉重，我身子一僵，为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我吃不惯……”
“别再跟我说你吃不惯！”
我刚抖抖索索地憋出半句嘟囔，他就又吼了一嗓子，我很没出息地低下头，不敢直面他的怒火。
他再未说话，店里的气压一时降到最低，我揣摩不出他的想法，也不愿继续干等着，率先发声。
“既然我一直都不吃，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寄？”
我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回答，忍不住掀起眼皮试探地看一眼，一眼过后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即便他脸上没什么“太过火”的表情，我还是觉得这一刻他霸气侧漏、气焰嚣张。估计是小矮人看高个子的习惯性感受吧！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摘食过一颗人梦子？”
他终于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好在气压回升了，我放松地舒出一口气。
听他语气，不会是……“那棵植株是你？”这样看来，他真是妖精！
“嗯。”
“那，那既然我吃了你结的果子，你干嘛还三百番四百次地寄果子来？”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恼羞成怒直接送我西天极乐世界一游吗？
“像我们这种可以化作人形的妖，每年开花结果就是一次修炼蜕变，这期间结的果实都凝聚着体内的妖力。我今年只结了十粒果实，而你无意中采了一粒，正好吃掉我功力的十分之一。”
原来如此。“可是我都吃到肚子里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排到厕所贡献给蛆宝宝长身体了。“你缠着我也无济于事了呀！”
“无妨，我的妖力会一直留在你的体内，贯通经脉血液。”
呃，“那你随便施展一招吸星大法或者乾坤大挪移把妖力取回吧。”我慷慨地帮他出主意，反正我也不稀罕他的妖力。
熟料他居然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我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估计这只妖怪没看过电视。“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办法收回我体内的妖力？”
“有。”
那太好了，我伸出一只手作任妖宰割状：“那你赶紧动手吧。”这样就能两不相欠，我可以安生了。
他“啪”地一声动手了，可下一秒并没有发生我臆想中周身腾起五光十色的烟雾，妖力在我手心凝聚升腾的奇景。
我怔忪片刻，才意识到他只不过是打开我的手而已……
“怎么……”
“要是这么轻易能收回妖力的话，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天天给你寄人梦子了。”
啊？我越听越迷糊，两眼呆滞，只求妖大爷给个明白。
“妖力被你吃下那就是你的了，我若是硬要取回……”他突然暂停，审视的眼光在我身上逡巡，面露迟疑，我急急地问上一句，“需要怎么做？”
“需要你每天坚持吃一盒人梦子。”
…这算哪门子办法？“别无他法了？”
“别无他法。”
“那…”我打量一下他的脸色，小心地问道：“那我吃多了人梦子会损害身体吗？”
“不会。”他摇头，“百利而无一害。”
我顿时放心了，其实潜意识里我就觉得人梦子没什么危险，毕竟我也吃过，且身体依旧倍儿棒。“还有，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体内的妖力呢？”
“时间久了你就能感知了。”
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解释，似是不耐烦了，不再多言。我对他到底是怕的，便也没敢穷追不舍地问，讨他嫌。
但也不至于卑躬屈膝，反正妖力尚在我体内一天，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既然人梦子里有你的妖力，你还寄这么多给我……”不怕自己妖力全失吗？
“寄给你的都不是我结的。”他淡淡回一句，我了然，感情不是他的，怪不得用起来不心疼，一盒一盒地往外送。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谁会把一年才结一次、这么珍贵的人梦子交给你？还是说你是抢来的？你的手下替你搜刮来的？你变出来的？你……”我继续没头没脑地问到底，好奇心一起我立时就忘了他是个耐心不足的妖，直到寂静的店里只充斥着我喋喋不休的疑问，我才愕然打住。
往对面的妖扫去一记眉眼，果然他已经不耐烦了，见我看来，毫不留情地瞪了我一眼。
“哈哈，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我赶紧摆摆手，趁他未发作示弱。
又是一阵无话，我闷闷地来回扭着脚，那只妖在店里的躺椅上坐下，咨意地摇来摇去。“吱嘎吱嘎”的声响络绎不绝，稍微缓解了我此刻的尴尬与恐惧。
“我可不可以说话？”我咽了口唾沫，看他脸色小心地问。
“不可以。”残忍的拒绝……
惯性使然，我一个没憋住问了句：“为什么？”
“我有起床气。”他也习惯性的回答。
我激动：“这么巧，我也有！”
……
对话还在继续，完全处在“为增进彼此了解”的水深火热的交流中。我忘了自己的话语权被那句“不可以”剥夺，而他，似乎也忘了……
“我叫什么？”
“于歌。”
“哈！你果然知道，那你呢，叫什么名字？不会没有名字吧？”植物应该很少取名字吧，不像猫猫狗狗，还能叫个小黑小花。
他白了我一眼，道：“任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