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得忽快忽慢,忽急忽缓,江芷柔一时脸红发烫,心绪不定。
眼前的男子双眉入鬓,面目俊雅,如今虽面色红晕,双颊绯红,却难掩那一身潇洒气质。
楚珩向来玩世不恭惯了,眉眼之间常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一副放诞不羁,随性而为的模样,一双眼怒时仍含笑,嗔视却有情,风流倜傥,像个沉醉花丛间的多情公子。
只有一旦认真之时,才会眼色如墨,深沉难懂,江芷柔见过几回,总觉得他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忧伤,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现在这样看着我,究竟是想干嘛?虽说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是王爷,自己是他的王妃,床帏之事,理所当然,但……
江芷柔咽了咽口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算一算,他们也相识了两年,回忆起过往,他身上确实影藏着许多秘密,耐人寻味。
楚珩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富贵闲人,明明被外人说是断袖,却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坐拥美人在怀的事,被江芷柔撞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师父疏影是他的贴身侍卫,也是他的断袖对象,虽然自己是非常不相信的,以师父那般的才貌品行,若真是断袖,简直就是暴遣天物。
因学习轻功的契机,有了机会与他们相处,虽觉得楚珩不似有龙阳癖好,比如见到男人根本不会多看几眼,但他与师父又确实是暧昧不清的。
她这么想着,便也认定了楚珩是断袖,讨厌是讨厌了点,但至少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应了皇帝的话,按圣旨嫁给他。
可他如果真的是断袖,现在这样又是想干嘛?
江芷柔深吸口气,心中暗想:不管了,他要是敢碰我,我就和他拼命。
刚想完,见楚珩突然身子微侧,单手撑床,另一只手便朝自己伸来,江芷柔一咬牙闭眼,下一刻,便是用额头朝楚珩猛地撞去。
闷响地一声,楚珩吃痛地捂着额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接着暴怒道:“你干嘛?”
江芷柔急忙起身环着胸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气愤地大骂道:“我干嘛?我还想问你要干嘛呢?刚刚……”
楚珩闻言轻笑出声,一双眼睛温情暗生,朝她问:“你以为我想干嘛?”
他边说着,还不忘故意又靠近了她几分,直到将她逼到墙角。
“楚珩,你可别忘了,”江芷柔气势汹汹地说,“我江芷柔可不是好惹的,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我让你……”
“让我?”楚珩看着她现在刁蛮凶悍的模样,如墨般的眼色泽浅了些,也不生气,眉眼一弯,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让我什么?”
“断子绝孙!”
“哈,如果让我断子绝孙,”楚珩毫不介意地轻笑道,“你成活寡妇了,哭的可是自己。”
闻言,江芷柔微微怔愣片刻,待反应过来,脸颊瞬间染上一片绯色,猛地推开他就大骂,“无赖,不要脸!”
“这话倒是好笑,”楚珩见她此刻娇羞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一时起了捉弄之意,“我不过见你头上顶着凤冠和一堆的金钗银饰,看起来很重,戴着也不舒服,便好心地想替你摘了……”
“什……什么?”
不理会江芷柔一脸的诧异和尴尬,楚珩笑着继续说:“可某个心思龌蹉,不要脸之人非但不感谢,还拿额头撞我,事后,还硬是恶人先告状,赖我不要脸,可想是何等无赖之人。”
“你!”江芷柔被说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可“你”了半日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发颤的手臂被楚珩笑着按下,他语气随意地说:“王妃可知,这样指着人可是极没礼貌的,也不知父皇怎么就选了你这样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许配给我,当真是偏心。”
“我今日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和你姓。”
江芷柔说完抬手便要朝楚珩胸口击去,被他侧身躲开,摇头叹道:“怪不得圣人常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你才是小人!”江芷柔直接左腿飞起,毫不留情地朝他面门上踢。
楚珩身子后倾,险险躲过,不想江芷柔竟反身又是一招,骑压在他肘关节,就要来个分筋错骨。
只听楚珩急忙喊了声“停手”,江芷柔这才将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笑盈盈地对他说:“怎么?王爷这回知道怕了?”
本以为他怎么也得求饶了,不想楚珩竟仍是一脸笑意地说:“我倒不是怕了,只是王妃若将我这只手给废了,明日见父皇时,可想得出说辞?”
“实话实说呗,谁让你骂我的,”江芷柔冷哼一声,“活该!皇帝绝对不会怪我。”
楚珩微微凝眉,故意反问一声:“确定实话实说?”
江芷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错,你尽管告诉大家,我怎么把你打趴的,哈哈哈。”
她笑得正得意,只听楚珩应了声“那好”,接着云淡风轻地说,“明日我便告诉他人,我这手是洞房之夜,床帏之中,二人因过激之事,被王妃给骨折了。”
“过激之事?”江芷柔纳闷地自语道,“这说辞怎么怪怪的?”
“洞房花烛,只怕但凡是寻常之人,联想到的都是红帐内的跌宕起伏,一宵雨梦湿春帏的情景,”楚珩笑着戏弄道,“而且我这位王妃还格外动情了些。”
就算她神经再大条,这回也听懂了,江芷柔羞得满脸通红:“你不要胡说八道!”
楚珩淡然地答:“我能不能胡说,就看王妃手下是否留情了。”
“哼!”江芷柔心里虽气恼,但若真下了手,楚珩这个家伙,嘴上最是没遮没拦,什么话说不出?她可不想被街头巷尾地讨论这种奇怪的事,只得将他松了。
松手后,一时倒是沉默了起来。
屋内只有一张床,长夜漫漫,江芷柔心想:即便他是弯的,但心里但心理性别是一回事,生理性别又是另外一回事,同睡一处,难免尴尬。
“芷柔,”最终还是楚珩先打破了寂静,“你是不是还爱慕那个卫长秋?”
“长秋表哥?”江芷柔想不到他会突然问这句话,愣了愣神,随即玩笑着说,“难不成王爷介意?”
“公子长秋,风韵高朗,才冠三江,喜欢她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你喜欢也不奇怪,”楚珩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觉得他挺倒霉的,总被人与你牵扯在一起。”
江芷柔当即便要出言反驳顶撞,不想楚珩竟然直接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二人衣角的结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江芷柔一时觉得困惑,开口询问道:“你去哪里?”
楚珩只留了一句“离你远些”,接着拂袖而去。
直至红色的身影消失,屋内徒留一对鸳鸯蜡烛安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江芷柔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什么叫做离我远些嘛,气死我了!
自己有那么讨人厌吗?她懊恼地想,我也很讨厌他的好吧?可为什么明明讨厌他,刚刚却想留住他呢?而且对视之时,莫名其妙有些心动。
江芷柔急忙甩了甩头,疯了!我一直喜欢的人可是师父,而且我可是现代人,还指望着找到手镯就回现代去的。
她想得郁闷纠结,一时又想不清楚,只得一头栽回床上睡觉。
闭上眼睛,想起一双冷漠肃杀的眼,那眼睛不怒自威,冰冷如霜,正常人只怕被看了一眼,都会全身发寒,江芷柔常玩笑说:“师父,你以后不需要动刀动枪的,单单靠这双眼睛,就能杀死一片人。”
她习惯地抚了抚右手戴的血玉镯子,想起另一双温润如玉的眼,初见时,她曾诧异世上还有如他般纯净清澈的男子,好似不染纤尘,而这玉镯,便是他亲手送给自己的。
他是京都排名首位的公子卫长秋,也是如今在百姓心中威名远播的大理寺卿。
至于她和他和他……他们之间的事,还得从穿越那日开始重新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