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心理游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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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

【二十八】

呼啸的风扯动着神经,冰冷的空气摩擦着肺叶,大厦的楼顶被重重包围,司徒巽冷静的注视着所有枪口对准的方向,正前方三米处的杨喆。

“You're-murderer。…Put-the-gun-down。(你是杀人凶手。……放下枪)”

司徒巽此刻的冷静让肖恩皱紧了眉头,眼前的情形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从他注意到杨喆的情绪波动开始,他就让司徒关心一下他的搭档,可惜这样的嘱咐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I-wanted-to-kill-myself,but-Father-said,this's-a-sin.……please-stop-me.(我想自杀,但Father说,这是犯罪……求你,让我停下。)”

“Who-is-Father?(谁是Father)”

“Kill-Me!Please。”杨喆痛苦的喊着,对于是一个天主教徒来说,自杀的行为是一种罪恶,非常重的罪恶。“KillMe,Please。KillMe……杀了我,杀了我……司徒,杀了我……求你……”

枪声响彻在空中,带着微笑的身影仰身从40层的楼顶坠落,司徒手中的枪带着硝烟,他的神情依然冷漠,仿佛死去的仅仅是一名凶犯。

“I-don't-like-you。(我不喜欢你。)”充满稚气的声音把司徒巽拉回到眼前。

空气里还残留着早晨保洁员留下的消毒药水的味道,白炽灯的冷白色光亮把眼前的女孩儿映照的更加白皙,她的眼中带着纯真,目光澄清透明,也许是长时间的隔离,令她比真实年龄看起来小很多。

“Me-too.(我也不喜欢你。)”司徒巽微笑着,礼貌的回赠。

坐在司徒旁边的方惟干咳一两声,这样幼稚的对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切进去。

黛弥生微笑着转向了方惟,“我们见过。”

司徒巽寻着黛弥生的目光,看着方惟,以一种研究的目光,眼珠来回于他们俩身上,缓缓的露出了微笑。

“我想跟他单独说话。”

从黛弥生被带回警局起,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卓阳跟她在审讯室磨了一个多小时,她一个字都没说过,连旁边的翻译都坐不住了。方惟看卓阳的情绪已经盯不住了,于是主动说来接班儿,他的英文不错也好让翻译休息一下,顺便司徒巽也想跟黛弥生谈一谈。

司徒巽站起了身,走出了审讯室,他这么“听劝”还是第一回,方惟都怀疑他是不是又在玩把戏。

“学长!”审讯室外边的隔间,许放雀跃的迎接着司徒巽,却被司徒完全的无视。连卓阳都看得出这小子不招司徒喜欢。

通过隔间的屏幕,司徒抱着肩注视着审讯室里的情况,许放凑到他身边,带着兴奋的笑容。卓阳看了许放几眼,总觉得这小子不大对劲儿,他对司徒巽的关注太不正常了,他目光完全落在司徒一个人身上,明明被无视,还硬往上凑。

卓阳把黛弥生带回警局,在专案组会议室见到了许放,陌生的面孔,又高又瘦,说话总带着微笑,可是完全不觉得他多有礼貌。看过调令后才知道,他是省厅特调过来顶替萧倘的分析师,年纪不大来头到是不小,听说是跳了好几级,从外国名牌大学毕业的博士,25岁就在公安大学心理分析专业当顾问了。

“唉?生气了?”许放饶有兴趣的问道。

司徒对许放的问话,保持着冷处理的态度,完全当看不见听不见。

“果然生气了。”许放锲而不舍。

司徒巽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绝对生气了。”

司徒巽没好气的向许放翻了个白眼,这是这么久以来司徒第一次把许放看在眼睛里,但明显是在表达“你给我闭嘴”的中心思想。

连卓阳都能感受得到从司徒巽身上散发出来的排斥感,可许放却完全没有接收到,反道像是收到了礼物似的雀跃。卓阳开始觉得这孩子要么是少根筋,要么就不大正常。

“我们见过。”黛弥生的微笑显得很单纯,很难想象她是一个剥皮连环杀人犯。“我送你的扭扣,你还留着吗?”

方惟认得她,几个月前在M-A,那个掉落蓝紫色扭扣的女孩儿。

“你和他真像。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们做朋友吧。“黛弥生仿佛在欣赏似的看着方惟,脸上带着单纯而稚气的笑容,说话没有任何条理。很难想象她会是一个连环杀手。

听过卓阳的简单说明之后,方惟得知了司徒的分析结果。

A队已经在严术可能出现的地方搜查过了,全部扑空。严术住的房子是租的,一周前就没有回过家的迹象,他的父母都已经去逝,亲戚基本不来往,平时他很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警局的出入记录显示,他44天前请过两天事假,理由是家里漏水,可是询问过物业,他的住处没有报修记录,邻居也证实他家没有维修的动静。

基本可以确定,严术就是杀人弃尸案的嫌疑人,而且他的杀人名单并不只有六人。在发现黛弥生的房间里的那些冷藏柜,里面存放了多具尸体,而这些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肢体、器官、骨骼的缺失。而就在一个小时前,傅亓从这些尸体中提取的DNA样本被证实和之前雕尸案里的不知名DNA样本吻合。

司徒看着傅亓做出的尸检报告,得出了结论。“严术就是那个帮Ruud处理尸体,提供‘材料’的人。”

审讯室里,方惟直白的问道:“严术去了哪里?”

无论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有多不像杀人犯,她都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罪犯。

“我们玩个游戏吧。”黛弥生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什么游戏?”

“等价交换。”

方惟皱起了眉头,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女孩儿,对她的防卫大概源于司徒对她的态度,以及粗略的得到的关于杨喆的信息。但是黛弥生是唯一他们能接触到,跟严术有关,甚至跟Father有关的人,如果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讯息,也许整个事件的脉络就会更加清晰。

“你想怎么玩儿?”

“你来陪我聊聊天,我就告诉你一点,我知道的。”

“好。”方惟爽快的答应了。

黛弥生像是得到了礼物的孩子似的,满意的笑了。

在司徒巽的字典里,黛弥生这个名字几乎代表了他的一次失败,如果一开始,他没有把剥皮杀人案交给杨喆,那么杨喆也不会成为黛弥生的猎物,而最终他也不用击毙杨喆来终结一切。

黛弥生就像寄生蜂,一但被她粘上,就会被她控制,最终吞噬宿主。

卓阳担忧着,司徒巽却浅浅的扬起了嘴角,他确定了黛弥生对方惟的兴趣,只要他离开审讯室,就是黛弥生溃败的开始。

黛弥生越过方惟,望向了他身后的玻璃窗,她知道在那边不透光的窗子后面,司徒巽正在观察着她。虽然他们彼此没有正式接触过,可是黛弥生却对司徒了解甚深,杨喆眼中的司徒,杨喆所羡慕的天才,杨喆追逐的目标。

“我们聊聊,你的搭档吧。”

五年前,五年后,不同的对象,同样的开场。

方惟靠在椅背上,放松了下来,他在回忆,差不多五个月前,M-A的中央大厅,穿着白色病号服,目光敏锐,说话刻薄的司徒巽。

“他不挑食。”

黛弥生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许放立马拿出了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记录。司徒巽不爽的啧了一声,卓阳清楚的记得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啧了。

方惟继续说道:“有褶子的衬衫从来不穿。不透亮的杯子从来不用。对环境卫生特别挑剔。在家里喜欢赤脚,只喝白开水,不吃零食,讨厌手机,喜欢晒太阳。”

“猫のようにかわいいね。(像猫一样可爱呢)”黛弥生掩嘴大声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结束了大笑之后,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微笑,托着腮嘟起嘴想了想,说道:“Ripper。Jack的另一个名字。哦,你们叫他严术。”

方惟的神情变得凝重了。

玻璃窗后面的司徒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脑中的拼图又有一块被填补上了,Ripper,开膛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许放看了看司徒,又看了看方惟,此刻他只想到这一句话。

当天的审讯就此结束,想要更多的信息,只有让方惟继续接触黛弥生,卓阳对此很担心。他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这个小姑娘太诡异,如此天真单纯的外表,却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让方警官继续审讯她,我们就离真相近一步。停止方警官跟她的接触,我们就此止步。…卓队长,你自己选。”

卓阳试图阻止方惟对她的审讯,而司徒则给出了这样的选择,说是选择其实根本没得选择,谜团已经越来越大,谁也没办法就此止步。

和司徒交流越多,卓阳越觉得他就像一个教唆犯。他从来不帮别人做决定,而是让当事人选择,可是往往选择的人,都会选定他所想要的那个选项。

比起卓阳对司徒的畏惧,许放则是对司徒充满了兴趣。

从许放进入斯坦福大学开始,他就对比他大两届的司徒巽产生巨大的兴趣,于是他成了司徒巽的跟踪狂。许放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open,他从不隐藏对司徒的关注。

司徒巽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他之所以对许放十分嫌弃,仅仅是因为许放的黏糊劲儿,像一只大型犬,每天都等着他去溜,让他觉得麻烦和碍事。

傅亓一直觉得司徒进精神病院,有20%是为了躲许放。

审讯室这边大致已经结束,傅亓那边也把萧倘的遗骸处理完毕了。

傅亓看着桌上的尸检报告,那一张张照片,森森的白骨,被做成了包袱的人皮,这曾经是他的一个朋友,而杀死了这个朋友的人却又是他另一个朋友。

“有思想的物种,都是病毒。”

不知为什么,傅亓忽然想起了司徒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