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穿过倒影中的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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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寂寞的南方城市

9月,一个人寂寞的来到南方,随后没过几天昂也拖着结实的行李厚重的身体来到这里。我提前帮他在旅馆里预定了床位,他一到,把皮箱塞到床底,洗了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里或许是满上海最便宜的旅馆,前身是一座废弃的幼稚园,在一所老旧的社区里面,从前的传达室也就是现在的管理处了,院子里的墙壁上是一幅幅可爱的儿童画。

旅馆里住的全部是在水晶石培训中心学习建筑效果表现的各个阶层的人,有大学生,厨师,小城市里的室内设计师,高中没毕业自以为已经长大的少年,一些做过公司破产来上海讨生活的,CS战队最出色的狙击手,闹离婚的,想结婚的,形形色色的人组成了一个新的环境。而我则是为了逃避一段痛苦,每当坐在铺着凉席的床上望着污秽的天花板的时候心里总会涌出很多的伤感。我把项链丢到垃圾桶里,晚上又翻了出来,在水池里洗干净放进了皮包的夹层里面。它在‘石头记’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千年之恋。

晚上往往大家一起结伴出去在社区东边的街道上吃饭,不管多少钱永远AA制,刚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很不适应,几天后也就习惯了,饭馆的对面是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收银员是个长相尖刻的老女人,买烟付款的时候她总是眼也不抬,啪!把零找和发票拍柜台上。上海的夏天很燥热,处处都轰鸣着空调风扇的声音,晚饭后我和昂会一起来到旁边苏州河的堤畔吹着河风抽烟,河风腥且潮湿,我们并不聊太多话,大多时候是沉默,看着一艘艘货轮鸣笛而过。

就这样,日子换了个地点开始慢慢的流淌,新的城市,新的电话号码,新的一个自己,生活开始变的平静了不少。上海不管什么样的路段,总是很容易看到从路边流溢出来的绿色,上面结些碎花,有的植物很香,像曾经记忆里美丽的少女身上散发的青春味道,实际上更像家庭装的桂花空气清新剂,城市很干净,如果对比是我曾经所在的北方的话。天空很蓝,不经意抬头望天,即使在小弄堂,路边是有片片污水,下水道的位置散发出些许尿味,也不影响忽然从某座阁楼的窗户里飘散出一段音乐,大提琴或者小提琴也有可能是钢琴,并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曲子,只是浑然的惬意就好。

我们的房间被分为两半,每间两张上下床,中间有通道,空调在中间,也就是说我们一共有八个人住在房间里面,共用一扇门,共用一个空调,共用一样的话题,还共用一样的蟑螂。蟑螂也许是上海的特产,从前不觉,只是偶尔在电视里看见女生尖叫跳入男生的怀抱,摄象机会给它一个特写。北方没有蟑螂,或许有,但我从来没有碰见,即使遇到我也感觉不到这个小小的动物有什么可怕之处。但也就是这个看来并不可怕的动物,让我有了一次看不到光明以为人生就此结束的经历。

丁波波是我下床旁边的男孩,白,胖,话语中透露出一些阴柔,像女孩,但不漂亮,我的下床是昂。他在我俩来到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我们的友谊始于我和昂礼拜天早晨起来要去外滩观光的一刻,我一直不喜欢太过矫情的男人,矫情有很多种,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有点娘娘腔。

那时宿舍人已散尽,10点多的阳光很安静的从窗户的铁棱上透进来又很安静的照在墙壁上,我醒了,夜晚又做了同样的梦,洗刷完毕开始和昂商量着从这里到外滩的路线,他扒着地图很长时间,摇摇头,我来到依然蒙头熟睡的丁波波同学床前,坐下,拍他袒露在毛毯外面的白色屁股。他抬起头,脸上是凉枕的花纹,擦一把嘴角的液体,去外滩怎么走?我问,他瞪大了眼睛好长时间不说话,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他问。

中秋节那天,我在外面喝了些酒,因为是节日,我想到了从前的几年这一天发生过的事情。而喝酒之前的两个小时是我提前从培训部回到旅馆,庆哥坐在房间另一半的床上剪脚指甲,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抽烟,他剪脚指甲,我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聊聊的,最后我走到他旁边说要不咱俩出去喝点。

他很瘦,海南人,肋骨清晰可见,典型马来人种的长相,曾在广州经营一个小规模的家装设计公司,后来破产,其实与其说破产倒不如说他只是没赚到钱,因为本来他也没多少钱。他不像一般南方人,比如说丁波波,丁波波即使是坐公交车的一块钱也一定计算清楚,喝完酒他坚持买单,我推让一番,他很大声的说你不要瞧不起我,我也是很豪爽的!

从他刚才娓娓而谈的他六年的人生经历,我可以体会他最后的这句话,譬如说大学时候是学生会主席,他的身边团结着众多的女性粉丝,(不过我不相信那些女孩都样貌出众婀娜多姿,因为有他女友为例)总是被朋友欺骗,在说完那些事情之后再话锋一转说其实那些欺骗过他的人也不容易,最后总结到生活最不容易。

我们来到旅馆,昂正在和丁波波风生水起的聊一款游戏,吃着铁盒里面的月饼,看我俩进来,丁波波指了指桌子上的月饼,然后继续和昂聊游戏。我看见盒子里有只蟑螂在移动,把它揪出来摔在地上,昂一脚踏上去粉身碎骨,我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太甜,放下,爬到床上躺下抽烟。

走廊洗澡间外面排成了长龙,听到庆哥催促里面人快点的声音,我翻身从包里拿出日记本,把烟从上面抛到地板上,趴在床上,拿笔写道:06年中秋,我在南方,希望明天的早晨醒来,我能忘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