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军已有三十万众,那是从百万流民兵中筛选出的精英。所过之处声势如山,流觞郡除本郡城外所有县村,皆被其攻占,可以说所向披靡,打出了赫赫威风!鲁国正反两军,都知道了伏龙军的威名。
“为什么会这样!天那,薛飞鸿!你给我出来!薛飞鸿!”刘登山怒吼着,双眼含泪。面对三万多具干尸的废墟,没有疯就非常值得赞许了。
可纵响彻山谷的呼喊声一遍遍的回荡,却找不见薛飞鸿的半点影子。
没有人相信,前几日还和自己说笑玩闹的兄弟们,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终于有士兵忍不住了,颤抖着,向回跑,边跑边喊:“魔鬼!魔鬼!”
渐渐的,许多士兵都颤抖着逃跑了。
胡万刚要开口,刘登山却一叹气:“让他们走吧!”
胡万觉得这一瞬间,刘登山苍老了很多。
虽然是早晨,三山县的废墟却是灰蒙蒙的,三万多具干尸,却没有发出恶臭,漆黑的身躯倒在各自的不远处,好像黑色的土地。萧君集将他们的血元吸的一干二净,肌肉仿佛瞬间风干一般。留下的士兵中,有些勇敢的,去寻找自己熟悉的遗物,稍微动下尸体,那尸体就像炉灰一般湮灭在呜咽的风里。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壮汉将军,带着一位粉雕玉琢的红衣少女,遥望着伏龙军的悲伤。
“我们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他的儿子还没死?”薛玉兰抬头,看着旁边高大的人。那人在灰白色的天空下,黑红色的披风随风轻摆,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
他穿的盔甲,竟是伏龙军将军的模样!
“算了,即便告诉他,也是徒增烦恼而已。”他转过头笑盈盈的对薛玉兰说,只是他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话“让刘登山愤怒,才让我们围剿萧君集更添一分把握!”
薛玉兰天真的点了点头:“知道了,飞鸿哥。”清澈的眼睛好像这世界不存在说谎与隐瞒,甜甜的笑容,能融化所有的阴谋与黑暗。
这将军竟是薛飞鸿!那个在三山县从未出现过的伏龙军的“老师”!
薛飞鸿再看了一眼伏龙军,转身对薛玉兰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薛玉兰点点头,乖乖的跟着薛飞鸿:“那个弟弟也真厉害,小小年纪,竟然能和阎王剑对抗几招。”
“可惜已成废人,不足为虑。”薛飞鸿知道,这丫头在侧面提醒他担心被报复。
可这步棋走了,就只有见招拆招了!
三山县废墟
胡万抱着刘登山,盔甲的铁刺穿过布衣嵌进肉里,胡万只是皱了皱眉,拥抱的更紧了。
“登山!你是将军!适可而止吧!”
刘登山只顾流泪,满脑子都是刘慕华的样子。襁褓之中可爱的样子,第一次拿剑的样子,给他洗脚的样子,促膝长谈的样子,面对危险从不退缩的样子······
如今却只剩下一捧黄土,那坚强而脆弱的生命,如天边遨游的云,失去太阳的照耀,便化作雨的尸骸!就不该让他独自前来啊!不该!
“报!”传讯官飞速跑来。
胡万并没有松开怀抱,只怒一声:“讲!”
“现场干尸共三万四千五百六十四人,在县城前的战场之上,并没有发现未成年人的骸骨!干尸都是在触碰之下成为灰烬的,排除风吹散的可能!”
胡万眼前一亮:“你是说?”
传讯官暗喜,声音也变得激动了:“少将军极有可能逃过此劫,只是被何人所救,去向何方,现场并无任何痕迹线索······”
胡万一把推起刘登山:“老刘!哈哈!听见了吗?听见了吗?慕华没事!他被高人所救,尚在人间!尚在人间那!”
刘登山眼泪未干,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瞬间恢复了精神:“好!李副官,你传讯有功,我封你为左翼先锋军军参,即刻生效,待我攻下流觞郡,再作封赏!”
“末将领命,谢元帅!”李副官大喜.
刘登山站起来:“走!我们去流觞郡!”背影沧桑而坚强。
浩浩荡荡三十万军队,重新出发。
江南,无名湖畔
曹锋端坐岸边,感受着水中的波纹,鱼儿轻巧的游动着,水草轻柔的荡漾,好似在跳着优雅的舞蹈。
忽然!曹锋双眼一凝,手迅速从背后拔出剑来,倏忽一斩,无形剑气从剑中喷涌而出,水中的鱼儿并没感觉到一样,湖中水波不兴,宫秋雁一旁看着,却暗自心惊:这便宜姐夫的用剑功夫,竟然已臻化境!
念头刚落,湖中一条硕大的鲶鱼倒着浮起,鱼头部分一个剑状小口留着血,竟是曹锋的剑气越过重重阻碍和水波影响,穿透了鱼的脑袋!
宫秋雁却拍手叫好起来
曹锋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脚点湖面,使出水上漂的功夫,掠到湖边,身子一横,抄起死去的鲶鱼,脚侧面发力,在湖中划出一道浅波,已然将身子横了过来,再用脚一点,恍惚之间曹锋已经站在了岸上,一袭白衣滴水未沾。
“你明明可以一剑将鱼拍到岸上,何必如此麻烦的只杀一条鱼?”宫秋雁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鱼也是生命,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杀死他们,一顿饭,一个生命还算对等,凭什么让那么多生命去为我们一顿饭陪葬?”曹锋认真的说。
“你身为风雨楼的人,人都杀了,还在乎这些鱼?”宫秋雁忍住了笑。
“人比鱼高贵么?”曹锋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认真,宫秋雁愣住了,无言以对。
曹锋又说:“况且,我只杀为恶一方的人,杀一人而止千杀,杀之无悔!”
曹锋开始侍弄着鱼,说这话时,手中的剑不自觉的用着力。
宫秋雁蹲下来看着曹锋认真的样子,若有所思起来。
那条鱼足足有一人多高,破开肚子的时候还有一条没有消化完全的孩子的手,想来是孩子在水中游玩时被一口吞下的。
宫秋雁笑道:“你不仅杀恶人,还杀恶鱼,算你功德一件吧!”
曹锋也笑了:“倒是歪打正着,给孩子报仇了。”
夜了,篝火堆尚有些火光,一地的鱼骨旁不远处,一座新坟静默在朦胧的月光里,曹锋和宫秋雁已经走远,湖中央泛起两道墨绿色的光,一条近十米的鲶鱼从湖中蹦了出来,发出一阵似乎是哭泣的哀嚎!
月光正肉眼可见的,向湖中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