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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爷孙皆一人

七十多年前,吴擎宇这样训黄尽忠,那再正常不过了。

可七十多年后的今天,吴擎宇还这样训黄尽忠,那画风看起来就有些奇怪了。

时光流转过了七十多个春夏秋冬,黄尽忠已是须发全白的垂暮老者,而吴擎宇却还是当年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谁会相信他们当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吴擎宇又该以怎样的身份继续生活在这21世纪的新世界?

黄尽忠挠了挠头,深感头疼:“如果不是以野狼突击队队长的身份,那你又该以什么身份参加兄弟们的葬礼呢?”

“这个都好办,就算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堂堂一中将,难道还不能把我带到烈士陵园里去吗?”吴擎宇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我现在最愁的就是怎么跟国兴和蜻蜓解释,总不能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混过吧?”

“混过去又怎么样?我还治不了那两个小家伙了?”黄老将军横眼一瞪,一股一家之主的风范油然而生。

吴擎宇却是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你能镇得住他们一时,难道还镇得住他们一辈子?他们的心里始终还是有疑虑的,况且就算不考虑他们,我也必须要给自己安一个身份,总不能下半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下去吧?”

“对对对……你的身份还是个大问题,从户口上来说,你现在可还是个黑人啊!”黄尽忠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沉吟了半晌说,“我找关系帮你办个户口倒没什么难度,只是又该给你编造一个什么身份呢?”

吴擎宇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问道:“咱们野狼突击队的烈士遗骸都找回来了吧?”

黄尽忠点了点头回答说:“后面找到的骨骸被鬼子给弄散了,不过也能清点出是六具,再加上华北军区之前找到的那四具,一共是十具,咱们野狼突击队满编12个人,除你我之外,都已经找到了!”

“不,对外不能这样说!”吴擎宇眼珠一转,道出了主意,“你对外就说,除了你之外,野狼突击队全部成员的骨骸都已经找到了,包括我吴擎宇的!”

“可是你还没死啊!”

“但理论上我已经死了啊,总不能对外宣称我还这样活着吧?”吴擎宇摊了摊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而我现在,就是当年的吴擎宇遗留下来的孙子,这样一来,我就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了,顺道也能消除国兴和蜻蜓心中的疑惑!”

“你说什么?”黄尽忠错愕的张着嘴,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你的意思是,当年的吴擎宇已经死了,而你是他遗留下来的孙子?”

“对,就这样说!”

“可是……可是当年的吴擎宇并没有娶妻生子啊,又何来儿孙之说?”黄尽忠连连摇头,觉得这个说法真是荒诞至极!

吴擎宇想了想,自圆其说道:“谁说娶妻之后才能生子?当年的吴擎宇也可以有私生子啊,然后我又是他私生子的儿子,这不就成了他孙子了嘛?”

“私生子?”黄尽忠眼睛一瞪,当即震怒道,“不!绝对不能这样说!队长当年恪守军纪、品质崇高,对未婚妻许清怡更是情比金坚、洁身自好,他怎么可能有私生子呢?你这样说是对他的抹黑和侮辱,我万万不能同意!”

吴擎宇气得当即一脚飞在了黄尽忠的屁股上:“我抹黑我自己,你这么激动干嘛?况且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除了你,谁还会记得那个野狼突击队的队长吴擎宇?谁还会介意他有没有私生子?他又不是什么名垂千古的伟人,不用树碑立传的!”

“可是……”

黄尽忠还想说什么,吴擎宇却将他硬生生的打断说:“不用再可是了,名声什么的,都是浮云,活在当下最重要!当年的吴擎宇,就让他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吧,现在只有他的孙子吴擎宇,他会活得比当年的吴擎宇更敞亮、更有价值的!”

“可为什么你非要是吴擎宇的孙子呢?”黄尽忠急切的说,“我也可以随意给你编排一个身份啊,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什么就非要糟践自己当年的名声呢?如果当年故友尚在人世,你让他们怎么想?”

“我这不是糟践,而是传承!”吴擎宇怔怔的看着黄尽忠说,“我无法以当年吴擎宇的身份继续活下去,那我就当他的传承者,这也是对我当年生命的一种延续,对我而言,它是有不可替代的意义的!”

“此外,自打我遇见国兴和蜻蜓开始,我透露出来的诡异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疑虑,比如,我为何会出现在太行山脉之中?我为何会如此珍视那件残破的八路军军装和那块野狼的臂章?我为何会对寻找当年烈士的遗骸如此上心?我需要给他们一个理由,如果我是当年野狼突击队队长吴擎宇的孙子,那么这一切都变得可以理解了!”

“还有你,这段时间你对我表现出来的特殊态度,恐怕也让那兄妹俩困惑不已吧?如果我是你当年队长遗留下来的孙子,他们是不是也就可以理解了呢?这样的说法,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也可以为我们自己省去很多麻烦!”

黄尽忠细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如果吴擎宇是当年吴擎宇的孙子,那么就是烈士之后,有了这重身份,再加上他的扶助,将十分有利于吴擎宇在如今的军中大展拳脚,施展抱负!

只是他明明知道这个吴擎宇就是他当年的队长,可还非要把他当做当年队长的孙子,这让他感觉很是别扭,很是难以习惯啊,这不仅是对一个人演技的考验,更是对一个人精神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突然间跳戏,露出马脚。

吴擎宇仿似看出了黄尽忠心里的顾虑,他轻轻的拍了拍黄尽忠的肩膀说:“老黄,事已至此,唯有克制,以后在人前,我就是你当年队长吴擎宇的孙子,在人后,咱俩就还是生死兄弟,如何?能做到吗?”

黄尽忠为难的点了点头说:“我尽量吧!”

“干嘛丧着个脸啊?难道我这样年轻的活着你还不高兴?非要看见我成了一堆枯骨你才开心啊?”

吴擎宇没好气的捶了黄尽忠胸口两拳,疼得黄尽忠捂着胸口一阵痛呼:“你轻点儿,我现在可不比当年,挨你两脚都没事儿,现在我可是已经快一百岁的老人家了,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呀哈,你跟我还倚老卖老了?”吴擎宇举起拳头,作势又要打。

黄尽忠赶紧躲开,一阵窃笑道:“那是,谁让你非要当自己孙子的?以后啊,在人前,我可就是你爷爷当年的战友,论辈分,你也得把我叫一声爷爷吧?”

“我叫你一声爷爷,你敢答应吗?”吴擎宇看着黄尽忠,一阵冷笑,“你就不怕等到了人后,我打死你丫的这条小黄狗?”

两人疯打作一团,欢活的身影映照在小河的水面上,看不出年纪,宛若当年一样。

“好了好了,你这老胳膊老腿儿就别跟我弄了,小心待会儿伤着你!”吴擎宇停住了疯打,然后看着黄尽忠说,“老黄啊,我现在心里憋着好多问题想要问你,你可得一五一十的老实告诉我,不准有丝毫的隐瞒!”

“那当然!”黄尽忠拍了拍胸口,一把搂住吴擎宇的肩膀说,“我这心里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不过不急,咱哥俩儿有的是时间,今天晚上,我叫家里好好弄一桌菜,咱哥俩儿不醉不休,喝个痛快,说个痛快!”

“行啊,当年你就喝不过我,难不成现在年龄长了,酒量也跟着长了?”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黄尽忠奸猾的一笑,然后又满脸真诚的说,“队长,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我家来住啊……呸呸呸,什么你家我家的,那就是你的家,我黄尽忠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你的!”

“啧啧啧……这话可说大了啊!”吴擎宇诡笑着开了个玩笑说,“什么都是我的?老婆孩子呢?”

“哎呀呀,我这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老太婆坟上的草都长了半丈高了,至于孩子嘛……”黄尽忠说及此处,突然变得了谨慎起来,“对了,说到孩子,你到底把我们家小蜻蜓怎么了?”

吴擎宇惊骇的一张嘴,赶紧撇清:“我可没把你家蜻蜓怎么着啊!”

“你可别否认啊,现在我们家小蜻蜓已经被你弄得神魂颠倒的了,你还敢说你没把她怎么了?”

“我……这……”

吴擎宇正惶恐着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黄尽忠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说:“说曹操曹操就到,蜻蜓打来的!”

“咳咳……咱们俩出来这么久了,蜻蜓她们怕是等着急了,麻溜儿的回吧!”吴擎宇赶紧转移了话题。

黄尽忠却死咬着不放,在接电话之前,还刻意指了指吴擎宇说:“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