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草丛挨在一起,凌晨的时候,已有几分微光,落在这片茫茫绿野之上。
她的脖子上感到一阵酸痛,腰骨也似折断了般,若不是有内力撑着,估计这骨架要散了。
月绯棠不知道千风服过玉骨散,从悬崖上面摔下来,是摔不死的;这一切就貌似刚刚苏醒,全是新新的样子。
一滴滴露珠轻轻洒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扭紧眼,头稍稍晃了晃;半晌,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日头已高高从东边升上,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回眸望望这苍茫田野,眼尖也只有舒缓的绿色。
一个人背着柴走过来,对她招招手:“姑娘。”
她恍然回头,认真看了看那个戴着斗笠的神秘男子,长得异常熟悉。直到那个人抬头同她对视了一眼,她才不由心头一震,惊叫“明南大哥!”
这一摔是疼了,从天界坠落人间,却不料遇见了那个人。可是他面色突变,敛起了笑容,一脸疑惑地望着千风:“什么?”
这两个简单的字,却给了她无数的打击。千万莫要告诉我,他把这一切都忘了;还是我认错了。
她冲上去拉住他两只手,摇着他的身子,认真地望着。千风有无数的渴望,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充满期待,微微哽咽“明南大哥!我是千风啊!你说过你不会忘记的,你看看我,仔细看看我。”
那个人把目光投入,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千风那两只如水般清晰的眼睛,本有意,但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过了一会儿,方漠然答言:“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姑娘认错了吧,我刚刚只是路过见你摔在这儿。”
话罢,千风面色煞白,两只手轻轻地放下了,一阵酸意涌上心头。我曾经为那个人倾尽一切,伤了又伤,但面前的他却说不认识,一口咬定的,这让她要如何接受。
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九年光阴过去了。九年前,本服毒身亡的她,明南随即与世长辞,但,度厄星君执意如此:给她一次机会罢,她应该留在天界造福的,可,再生的蓉千风,却再也无缘和他一起。愿你安分守己,恪守不渝。
度厄星君所说的话,还是这样子的。命运蹉跎,最苦的是有情人不成眷属,注定如此,千风心中也很清楚。
明明失去了,为何冥冥之中还抱有一起希冀?这是他说的;他说的果真一点也没错。
“明南大哥,你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是吗?”她失望地摇摇头。
他一头雾水,喃喃念道:“我不是什么明南大哥,我叫北澈箫。”
“北澈箫。”她冷冷地望着那个人。
这个名字感觉从来很陌生,可这个人却熟悉得让她沉痛不已;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良多难受。
绿绿的田野间,蜜蜂嗡嗡作响,蝴蝶翩翩起舞,晨曦下,他的背影却还是那样温暖。但,对于如今这种格局,再美丽的事物早就化为灰烬。他不记得她,这才是最残忍的。
如今月绯棠四处绞杀她,她已是堕仙一个,从天界坠落人间,便什么也不是。
他走了。千风使出追镜术,闪出幻紫色的光芒。原来,现在的他,是北家的一个家丁,他打小被收养在这个地方,北家的人也从不对他好,拿他当下人使唤,每天他要烧火砍柴,挑水种田;日复一日。
当千风知道了这些,她很心痛,但却无法怎么去帮助他。因为,人神终是最遥远的距离,北家是名门望族,家中的老太尊又是九虞城的神,千风一个小神又如何去斗。想当初,她被众仙所诛的情形,她便不敢去见这个老太尊。
九虞城是修仙门第的地方,那儿灵气丰沛,是修仙道人的佳地,九虞城弟子也不赖其他山的正派,个个法力不逊,是在老太尊的教养下的。
永远是这样一个人……去管,管不着;都忘了,可看着好心痛。这才是一种悲剧。
月绯棠是她的一个心里阴影。因为曾经还是要好的姐妹,到如今,却是兵戎相见,恨不得碎尸万段。如此看起来也很可笑,天界是什么地方,她再也回不去,事实上,却也不愿回去。
可如今遇上了明南,明南是她一切的希望。她在北家的邻府里当丫头伺候人,低三下四的,却也不过是为了每天能看见明南。
这几天是冷得刺骨的阴天,虽犯不着下雨滴,但却一丝阳光也没有。她轻轻地坐在一旁搓洗着衣服,几个下人也是排列坐着。
忽然一个长得清丽的女子,凑过来和她说话“嘿,蓉姑娘,我看你这也不是干活儿的料,身上又不缺钱,干嘛来这种地方?”她眼睛示意了下。
千风轻轻放下了板子,叹了口气回答:“为了一个人。”
“为谁?值得你这样?”
她似乎漫不经心的,又继续啪啪地洗着衣服:“那些都是过去了,不提也罢,免得我又该回忆起了。”
那女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千风这话一放实了,旁边的一个丫鬟便也跟着问起来了“喂,情郎啊?”
千风没有答言,只不过摇摇头罢。
于是其他人便跟风唧唧喳喳了起来,千风没有去搭理他们。过一阵子,忽然,那管事的张慧娘便手抄着家伙儿指指点点了起来,还叉着腰“喂喂喂,你们都不用干活儿了?唧唧喳喳啥,大院没扫,衣服没洗完,没饭吃!”
这倒让千风想起了刘大娘的事情,但最终的结局还是那样悲惨。
千风倒有些不满了,脸色少许难看,又不得不搓洗着衣服。张慧娘撞见了,可不得了了,在她身旁指手画脚的,拉着副尖锐刺耳的嗓音骂道:“怎么,说你几句还给我较劲儿了是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记住,你现在是一个给人洗衣服挑水的低级丫鬟!”
千风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因为在之前,就是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才会迫使刘大娘有机可乘,最终的下场才是活活烧死;设若结局这样,倒还不如来次痛快。于是她霍的一下举起打板儿,稍有怒色,直勾勾地看着慧娘。
张慧娘可不是好欺负的,连忙抄起家伙就打,“说你几句还不情愿了!不教训教训你还不长记性了!”
千风蓦然站到最上头,高高举着打板儿,眉头一皱,高声说:“我们是给人洗衣服,但我们也有尊严,对,你高级,你就可以欺负人么!”
张慧娘可气得火冒三丈,她来这府里可是十几年了,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见;于是她随手抓起一盆水就往千风的脸上泼去,还指着手叫嚷着:“让你醒醒吧!”
这一举动,旁边的丫头可都吓得跳起来,纷纷端着自己的衣服朝大院跑去,有的一群还在墙后偷偷看着。
如若再让她历史重演,悲剧再生,永远也不可能。她反手就扇了那张慧娘一耳光,使了仙术,将其用绳子定在墙面上。
一团紫色的光晕在张慧娘身旁环绕,飞似的将其贴在墙面上,仙术荧荧化作绳子,死死地捆住了其。
这倒让几个丫头惊叫了起来,她们远远也没有想到,这个洗衣服的姑娘会仙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