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她还没有想好,因为事情演变到最后自己是生是死却还是未卜,这一场出生入死的花脖之争到底何时结束?
夜晚,阵阵清风拂在脸上,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盯着金色发光的桌子上的几个镶玉嵌紫的杯子,还有一盘花生。倏忽,渐渐的…!茶杯离奇凭空消失,一盘满满的花生也瞬而化为泡影!——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简直不敢相信,揉揉朦胧惺忪的眼睛,再睁开看一眼,熟悉的影子若隐若现地摆布在空中。
玉夜之下,腾空从仕女图后浮现出一个人,双手伸张,娓娓动人,扭着腰肢,翘起兰花指;后,背上掀起了好几缎白绸,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地朝她飞来。
“我死得那么冤……你要还…我一个公道啊!”这颤抖的声音迫使千风感到毛骨悚然。
千风挽起袖子,喃喃吃惊:“那…你说…是…谁杀的?”千风经过几回的经历,这会儿,才终于有点胆儿了。
“唔”字还没吐出来,这显得凄凉白布的影子逐渐消失在这一间精致而亮晶晶的屋子里。
随着一声长啸,蓉千风从睡梦中苏醒,向前端望去,仍然静寂沉重,丝毫没有动过,杯子还是杯子,花生亦是花生。她垂下头来,松了一口气,把脸埋在双手上,然后轻轻地抚着心脏,自我安慰地念叨着“做噩梦而已”
可是,这白淑女巫给千风托的梦,到底是由于千风的日有所思而夜长梦多,还是有真实性的?这也说不清。她不敢相信,白淑会以托梦的方式来告诉自己答案,可是案子终究还是要查下去的,不然依自己的片面噩梦是难以服众的,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白淑会在梦中告知她凶手。
第二天上午,蓉千风便哆嗦着去找寻明南。明南却是一脸恭迎。“明南大哥,我…昨夜……白淑女巫托梦了…我也不知当不当说,同时,我也不奢求你能够相信我。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凶手好像叫唔什么。我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是……”
他从刚刚的浅笑转为尴尬,想必是心中已有答案,他大概知道这个字是“文”。于是立马转移了话题:“哦……这个……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千风烂咬着唇皮,稍稍点头,“你能告诉我关于你的身世吗?”
可能是因为太直接了,让她倒显得不大自然,捻着指甲,勉强言笑:“我怕我说了后,整个世界都会抛弃我……”
明南握着她的手,她有些脸红。她再次仰头看看他的脸,既腼腆又很纠结。
明南也哼哼:“即使全世界的人抛弃你,我明南却也是你的朋友。决不会背弃你……说吧。”
她按捺住内心的交集,站起身来,点头,晃头。“落花枯萎,獍犼毒心,红纹刻脖。而我,便是那众人想要擒获的、同时也是要诋毁的——花脖鬼,一个永远得不到同情与可怜的亦人亦鬼。我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令我惋惜的事情,我从不求名利,不图地位,不贪富贵,也不愿能力,只求生活得简单些……现在细细想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才渐渐懂得女娲娘娘的初衷。有人云,我是鬼胎,我给凡间带来祸害;有人曰,我是灾害,我给世间招惹不幸;也有人说,我是一个错误者,从一开始,我便错了!”说到这里,千风才意识到自己多说了,神伤,泪痕模糊了她的双眼,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不测。
明南也跟着同情她,他开始用一种可怜的眼光看着,心情也是抑扬顿挫,内心无比沉重。
蓉千风从没有想到要倾诉给谁听,因为根本是没有人愿意同情她,可怜她。而是一致地用看待异类的眼光看待她,和她划清界限,甚至痛恨她。被指认为害人凶手,确实,在当时的社会,只要知道了她的身份,就等于把她往死里送。
她缄默了。她没有再渴求明南的保密,因为,这个身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暴露就暴露了吧,最多也就一死。
冰冷的石榴叶子刮过她干巴的脸庞,一点晶莹刺人的水珠留在了她的颧骨上方。她手持着剑,百感交集。她突然想要回去看看柳夏,看看自己唯一的知心姐妹!
她匆忙地来到李府,轻悄悄地推开门——大院里竟一人也没有。自从自己离开后,这儿就冷清许多了。
她大步跨入,屋里没点香,一片死沉沉的气氛,只听见啜泣哽咽的声音。
她随着声音找到了一个角落,看见柳夏在一处默默地流泪。她撩裙弓腰,蹲下来,把垂落的几丝头发别到耳边,问:“怎么了,柳夏?”
柳夏没有特别伤心的样子,而是一副像受了惊吓而不闻不问的样子,板着脸,干冷干冷。须臾,柳夏才缓慢地抬起头来:“不,千风。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花脖之神呢?为什么!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边说边晃头,神色失望。
原来又是一出有关于千风身份的事情。她显得无辜,又无从解释。刚刚的澎湃激昂,瞬间涌起。可当她要发话时,却又被柳夏拦住了:“蓉千风,除了柳花,就属你算得上是我的好姐妹了。可我不想……看到你沦落,看到你走向毁灭。我已经失去了柳花,我不能再没有你了啊千风!可,花脖,却震着我的耳际,一步步戳着我的心!”
柳夏又是厉害地抽搭着。千风从手足无措,变得有些明然了,“柳夏,你可听闻,情谊,这东西神奇,巨大!难道就因为一个花脖的名称而隔阂了吗?难道我们之间的绵绵情意就如此灰飞湮灭了吗?难道,我身为花脖鬼,我愿意吗?这是我想要的吗!任何磨难都拆不散咱们,对吗?”
柳夏擦干碎泪,稍稍点点头,如悬石的心也渐渐放下来了。于是,两个人便拥抱了起来。
希望永远是这一刻,永远不变……